两年前城里最乱的时候,他爷爷仍然坚持要开医馆,就算不挣钱也要积德行善,可换来的是什么,是无数流民打杂医馆抢药材换粮食,更令人心寒的是,他本想出去找相熟的富户帮忙,借几个人护住医馆,结果不仅人没借到,他们还趁火打劫,学着那些流民强抢。
他们真的缺那些东西吗?
不见得,不过是见有免费的便宜占想分一杯羹罢了,他爹为了护住医馆被活活打死,他娘伤心过度没多久也撒手人寰,家里就剩下他和爷爷,爷爷悔不当初,要不是他当初坚持开医馆救人也不会连累儿子惨死,从那以后,爷爷就关了医馆,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一心教他医术。
“考虑得怎么样?我们村子里条件肯定是没城里的好,但你不用担心有强盗之事,村子里几间屋子,破败了些,倒也能住人,而且我们村背靠葫芦山,想必药材不缺,你要是去采药炮制,想必不会缺一口饭吃。”
“我、我也不知道,我再想想。”
赵满也没在为难他,“这样,你先回去,要是想通了就来葫芦村找我。”
赵大田在一旁听着,终于松了口气,妹妹不是看上这个小白脸就好,可给他吓坏了。
回家之后他和三弟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幸亏是他想歪,要真给家里整回来个童养夫,四妹不一定怎样,爹娘一定会先把他打死。
赵三田凝视自己伤了的腿,看了许久,他知道赵满想做什么,村里有个大夫肯定要比没有强,但她肯定是想把他的腿治好,其实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算这辈子真成个跛子也没关系,好歹家里人不会嫌弃他。
但……心里涌上来的一股感动冲的他鼻腔发酸,红了眼眶。
赵大田此时也意识到什么,没再说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三田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嗯。”
几天后,正当赵满寻思着要不要再去城里看看情况,白奕梁和白老爷子白行义背着两个小包袱来到了葫芦村。
白行义在听说自家孙子的话后第一反应是单纯的孙子被人骗了,但后来仔细一琢磨,好像人家也不图他什么,如今他不算家徒四壁也差不离,再没什么好东西能给的,但在这壬九城生活了那么久,故土难离,他儿子在这长大成人,成婚生子,孙子也从一个只会哭的奶娃娃长到如今的模样,他舍不得。
但还没等他犹豫几天,新来的县令患有足疾,大肆搜罗名医的消息传来,他知道再不舍也只能离开。
这新来的县令他有几分耳闻,说一句残暴敛财不为过,他要是留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命,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有个孙子,他必须留着一条老命好好看着孙子。
赵满将他们带到一件看着破旧但明显收拾过的屋子跟前,“这屋子十好几年没住人,你们看看行不行?”
白行义对她做了个长揖,“这便很好,多谢姑娘收留我等,不甚感激。”
赵满摆了摆手,“我也不和你说虚的,我想让你来葫芦村自然是想让村里有个大夫,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必硬捱。”
这般把话说开,白行义反而松了口气,怕就怕那些施恩不说回报的,他行医这么多年,也算看过不少人情冷暖,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所图甚大。
“这是自然。”
“我二哥几个月前伤了腿,麻烦您给看看,这是报酬,你别嫌弃,家里也没什么好的。”赵满递过去一小袋豆子。
白奕梁犹疑的看向白行义,见他点头这才收下。
白行义仔细检查过赵三田的腿,“放心,没什么大碍,他到底年轻,身板结实,再养一段时间,我开点药煎服外敷就可以。”
“这药我手边没有,但也不是什么难寻的药,我孙子认识,让他跟你们去趟山里就行。”
赵满知道这是要让她护着白奕梁,防止这小子头一次进山出事,但这也是为了她三哥的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您放心,我肯定看好他,绝不让他出事。”
白奕梁再傻也听懂爷爷这是不放心自己,特意给自己上道护身符。
但……她才十岁啊,到时候上了山,是谁护着谁?
白奕梁抱着满心的疑虑颤颤巍巍跟着赵满上山,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爷爷是有多么英明,谁家半大的娃娃能徒手逮野兔的?
这可不是家养的兔子,站起来足有他小腿高,浑身的肌肉,腿蹬起来能把成年人蹬晕,她就那么顺手一抓,再往地上一掼,兔子就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