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大地,透过道路两旁繁茂的香樟树冠,在熙熙攘攘的校园小径上投下斑驳跃动的光点。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尘土和青春荷尔蒙混合的特殊气味——那是开学季独有的、充满希望与躁动的味道。
王玲玲拖着一个几乎与她齐高的巨大行李箱,背上鼓鼓囊囊的双肩包,侧身还挎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帆布画袋,嘴里叼着刚领到的校园卡信封,活脱脱一个移动的行李架,在人群中艰难地穿梭。
即便如此,她脸上却不见丝毫疲惫,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兴奋和好奇,一双灵动的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着,试图将一切新鲜景象尽收眼底。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谢谢啦!”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咬了一口刚摘下的青苹果,迸发着鲜活的汁水儿。
周围同样忙着报到的新生和家长们都不由得多看她两眼——这姑娘,活力也忒足了点,像个小太阳似的,在这还有些闷热的初秋天气里散发着灼人的热情。
手机地图导航显示美术学院大楼就在前方不远处。
王玲玲停下脚步,稍微调整了一下肩上快要滑落的画袋带子,深吸一口气。
一股淡淡的松节油和颜料特有的气味隐约飘来,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樟木清香。
她忍不住又深深吸了一口,眼睛愉悦地弯成了月牙儿。
“对味儿!就是这个感觉!”她小声地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按捺不住的雀跃。
作为一个从小就把颜料当玩具、把画板当伙伴的艺术生,这种味道对她而言,就像家的气息一样令人安心且充满吸引力。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未来四年在这里度过的时光——宽敞明亮的画室里,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未完成的画作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粉尘,画笔与画布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怀揣着这些美好的想象,她重新鼓起劲,拖着沉重的行李,终于找到了掩映在一片翠绿之后的美院大楼。
这是一栋颇有年代感的红砖建筑,外墙爬满了茂密的爬山虎,只在窗户周围留出些许空隙,显得古朴而宁静。
巨大的玻璃窗映照着蓝天白云,偶尔能看到里面摆放的石膏像和画架的影子。
办理入学手续的过程比想象中要繁琐一些,但王玲玲耐心十足。
她挤在人群里,填表格、交材料、领资料,怀里很快就堆起了一摞各式各样的纸张和手册——课程安排、校园地图、社团招新宣传单……五花八门。
抱着一堆摇摇欲坠的东西,她一边努力保持着平衡,一边低头试图研究那张复杂得让人眼晕的校园地图,寻找宿舍区的方向。
“这设计地图的人肯定是个抽象派大师,”她小声嘀咕着,眉头微微蹙起,“实用性和艺术性果然难以兼得吗?”
太过专注于和地图较劲,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一个拐角处。
就在她准备右转的瞬间,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
“哎呀对不起!”她慌忙道歉,怀里的纸张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滑落了几张,飘飘悠悠地散落在地。
她下意识地蹲下去捡,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被她差点撞到的人似乎正要走进旁边的教师办公室,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断了动作,微微侧身避让,动作优雅而从容。
王玲玲捡起纸张,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
首先闯入视野的是一抹极其干净利落的轮廓。
对方身量高挑,比王玲玲高出大半个头。
乌黑顺滑的长发在脑后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低髻,几缕碎发都服帖地整理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穿着一件剪裁合身的浅灰色亚麻衬衫,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搭配着一条垂感很好的黑色阔腿长裤,整个人显得既专业又带着一种疏离的清冷感。
她的目光上移,对上了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