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荒园的篱笆院里飘着葱油饼的余温。阮清芷正蹲在灶边收拾铁锅，指尖还沾着面屑，就听见墙头“咚”一声轻响——那只胖狸猫又回来了。

它比傍晚来时更显殷勤，嘴里叼着个更大的布包，落地时尾巴都快摇成了小扇子。阮清芷刚直起身，就见它前爪一扒拉，把布包推到她脚边，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手里的擦锅布：“那个…今天的饼太好吃了，我又找了些松茸，能不能再换几块？”

这一回，它开口说人话时已经没了起初的沙哑，反倒带着点讨好的软糯，像个嘴馋又怕被拒绝的小孩。

阮清芷强压下心里那点“撸猫撸出会说话的妖”的荒诞感，蹲下身打开布包——里面的松茸比下午那批更鲜嫩，还带着山间的湿土气息，显然是刚采来的。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哪是狸妖，分明是行走的山珍供应商啊！上辈子她为了抢一批顶级松茸，差点和同行打起来，现在倒好，一只胖猫就能送来现成的，这穿越也算值回票价了。

“当然可以。”她笑着把布包收起来，转身从竹篮里拿出三块还温热的葱油饼，“这些够吗？不够我再给你烙。”

“够够够！”狸妖立刻叼过饼，却没像上次那样急着跑，反而蹲在原地，三两口就吞了一块，含糊不清地说，“我叫阿黄，住在后山的山洞里。我们山里的妖都喜欢吃人间的吃食，就是镇上的铺子要么味道差，要么见了我们就打，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阮清芷心里一动，顺势问道：“后山还有其他妖吗？它们也都喜欢吃这种家常小食？”

“多着呢！”阿黄舔了舔爪子上的饼渣，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有会酿酒的山兔妖，有能种出奇花的芍药妖，还有个老槐树精，最爱吃甜口的点心。就是大家都不敢轻易来镇上，上次花妖去买桂花糕，还被掌柜的用扫帚赶出来了。”

说到这儿，它忽然压低声音，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扫了眼院外：“而且最近不太平，听说城里的缉妖司在查得紧，好多妖都躲起来了。”

缉妖司？阮清芷心里记下这个名字，看来这个世界的人妖共存并非完全和谐，官方还有专门管妖的机构。不过这也侧面说明，她的小吃摊要是能打开妖界市场，不仅能赚点“特殊物资”，说不定还能攒下不少人脉——毕竟在美食面前，人和妖的味蕾大抵是相通的。

“以后你要是想吃饼，或者想换点别的吃食，随时都能来。”阮清芷递过一块新烙的甜口糖饼，“这个是甜的，你尝尝看，要是喜欢，下次可以带朋友一起来换。”

阿黄眼睛一亮，立刻叼过糖饼，咬了一口就眯起了眼，尾巴欢快地扫着地面：“好吃！比山神庙的供糖还甜！我明天就带兔妖来，它酿的野果酒可好喝了，能换你好多饼！”

“一言为定。”阮清芷笑着点头。

就在这时，躲在柴房门口偷看的啾啾忽然跑了出来，小跑到阿黄面前，仰着小脸问：“猫猫，你认识黑狐狸吗？会追着抢尾巴的那种。”

阿黄啃饼的动作一顿，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黑狐狸？你是说黑狐族的妖？它们可凶了，经常在山里抢其他妖的东西，还抓过小妖去卖！你怎么知道它们？”

啾啾的小脸上瞬间没了笑容，低下头揪着衣角，小声说：“我做梦梦到过，它们追着我要尾巴，好可怕。”

阮清芷心里一紧，连忙把啾啾抱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别怕，只是梦而已，娘亲会保护你的。” 她看向阿黄，语气严肃了些，“黑狐族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吗？”

“最近很少见了。”阿黄摇了摇头，“听说前两年它们和青丘狐族打了一架，损失惨重，好多都躲起来养伤了。不过偶尔还是会有几只出来作乱，我们都躲着它们走。”

青丘狐族？阮清芷心里咯噔一下，联想到萧偃那俊美得不像凡人的容貌和神秘的能力，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里冒了出来——萧偃会不会和青丘狐族有关？而啾啾的身世，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她正想再问点什么，阿黄忽然竖起耳朵，警惕地看向院外：“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明天带兔妖来换酒！” 说完，叼起最后一块饼，“噌”地跳上墙头，几下就消失在暮色里。

阮清芷抱着啾啾走到院门口，就见隔壁的萧偃正站在他家门口，手里拿着一幅刚画好的画轴，似乎正要出门。他的目光落在啾啾脸上，看到她红红的眼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语气依旧淡漠：“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啾啾做了个噩梦。”阮清芷笑着打了个圆场，不想让他察觉到异常。

萧偃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递过一个油纸包：“刚买的桂花糕，给她吃吧。” 说完，不等阮清芷道谢，就转身走了。

阮清芷打开油纸包，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气飘了出来，里面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糕，看起来就比普通铺子卖的好。她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个外冷内热的邻居，总是用这种沉默的方式关心她们。

“娘亲，画师爹爹心里说‘啾啾别怕，有我在’。” 啾啾趴在她怀里，小声说。

阮清芷摸了摸啾啾的头，看着手里的桂花糕，又看了看墙角堆着的松茸，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不管啾啾的身世有多复杂，不管黑狐族是不是真的在找她，她都有信心保护好这个小团子——靠她的厨艺，靠她攒下的人脉，还有这个神秘却可靠的邻居。

“走，我们吃桂花糕去。” 她抱着啾啾走进院子，灶里的余火还没灭，映得整个院子暖融融的。

啾啾捧着一小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着，很快就把噩梦的事抛到了脑后，眼睛亮晶晶地说：“娘亲，明天猫猫带兔妖来换酒，我们要不要做新的好吃的呀？”

“当然要。” 阮清芷笑着点头，“明天我们做葱油饼、糖饼，再做个野菌汤，用阿黄送的松茸做，保证让它们吃了还想吃。”

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先从阿黄和它的妖友入手，把她的“阴阳小吃摊”做起来。等攒够了钱，就把这荒园修一修，开一家真正的“五味轩”，让人和妖都能在这里安心吃饭。

夜色渐深，荒园里的灯光渐渐熄灭。但阮清芷不知道，她的这个想法，已经悄然触动了阴阳两界的弦。后山的兔妖正抱着酒坛期待不已，乱葬岗的饿死鬼循着白天的饼香悄悄靠近，而隔壁的萧偃站在窗前，望着她的院子，指尖萦绕着一丝微弱的妖气，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护住这对母女，护住这院子里的烟火气。

一场围绕着美食展开的人妖奇遇，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