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节日气氛逐渐浓郁起来。走廊的墙壁上挂满了冬青和槲寄生组成的垂花彩带，一套套亮晶晶的盔甲被施了魔法，时不时会突然唱起跑调的圣诞颂歌，弄得经过的学生吓一跳后又忍俊不禁。但对于四年级及以上的学生来说，除了圣诞节的临近，还有另一件大事牵动着他们的神经——圣诞舞会。
关于舞伴的讨论成了礼堂和公共休息室里的主流话题。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和期待。女孩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男孩们则显得笨拙而焦虑，寻找着合适的机会发出邀请。
卡兰多注意到，哈利似乎对此格外困扰。有几个勇敢的高年级女生，甚至还有一位布斯巴顿的姑娘，已经红着脸过来邀请过他了，但哈利都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
“你为什么都不答应她们？”一天下午，在黑湖边的草地上，卡兰多忍不住问道。寒风凛冽，但他似乎并不太怕冷，只是把脸埋在了厚厚的围巾里，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哈利坐在他旁边，无意识地用一根枯枝划着地面。
哈利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目光有些游离。“我不太想去，”他最终说道，声音有些闷，“或者……不想和不太熟的人去。”他顿了顿，侧过头看着卡兰多，眼神里带着一种卡兰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那很尴尬，而且……没什么意义。”
卡兰多似懂非懂。他觉得舞会听起来很热闹，应该很有趣，但哈利的烦恼看起来是真实的。“那……罗恩和赫敏呢？他们好像也没找到舞伴。”他试图提供解决方案。
哈利苦笑了一下：“罗恩都快急疯了，他觉得除非去邀请巨怪，否则没人会答应他。赫敏……”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赫敏好像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她也不是我的首选。”
“首选？”卡兰多捕捉到了这个词，好奇地歪着头。
哈利似乎被问住了，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转向卡兰多，表情变得异常认真，甚至带着点紧张：“卡兰多，你……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我？”卡兰多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赤金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可是……我是男孩子啊。”他下意识地说。舞伴不应该是男孩子和女孩子吗？他看到的所有讨论都是这样的。
“舞伴不一定非得是女孩，”哈利飞快地解释，耳根似乎有点泛红，“规矩里没写。只是……大多数人都那么做而已。”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但卡兰多能听出他声音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卡兰多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和哈利一起去舞会？好像……也不是不行？他们总是一起行动，如果舞会上哈利不在旁边，他大概也会觉得不自在。但是……
“就一个晚上，可以吗？”哈利的眼睛里带着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只是……不想和别人一起去。和你一起，我会自在很多。”
看着哈利这样的眼神，卡兰多那点关于“奇怪”的犹豫立刻烟消云散了。他用力点了点头：“好！我做你的舞伴！”
决定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哈利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甚至开始有心情和他讨论要不要去帕蒂凡夫人那里买一套新的礼服长袍。卡兰多对穿什么无所谓，只要和哈利一样就行。
舞会当晚，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一片忙乱。卡兰多好不容易才在自己的单人宿舍里完成了“变身”。他穿着和哈利款式相似的墨绿色礼服长袍，那头奇特的头发被他笨手笨脚地束在脑后，但还是有几缕不听话地翘在额前和脸侧。他看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自己，感觉还是怪怪的。
礼堂变得几乎认不出来了。墙壁上布满了银霜，天花板上是星光灿烂的夜空，还挂着好几百只榭寄生和常春藤编成的花环。四张学院长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百张点着灯笼的小桌子，穿着各式礼袍的学生们穿梭其间，气氛热烈而正式。
哈利已经在门口等他了。他也穿着墨绿色的西装，勾勒出他隐藏在平日过于宽大的巫师袍下的、高大而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哈利翠绿色的眼睛看到卡兰多后倏地变得明亮，乱糟糟的黑发似乎被努力压制过，但后脑勺依然有几根不羁地翘着。
“你这样……很好看。”哈利轻声说，语气很真诚，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卡兰多摸了摸自己的袍子，笑了笑：“有点不习惯。我们进去吗？”
勇士和他们的舞伴需要领舞。当哈利牵着卡兰多的手，走到舞池中央时，卡兰多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有惊讶，有好奇，有善意的微笑，也有几声压抑的窃窃私语。他听到有人小声说“波特怎么选了个男孩？”、“那是谁？头发颜色好怪”，但也有人赞叹“他们礼服颜色很配”。
卡兰多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握紧了哈利的手。哈利回握了他一下，低声道：“别怕，跟着我就好。”
音乐响起，哈利并不是个出色的舞者，步伐有些生硬，但他很小心地引导着卡兰多。卡兰多则完全凭感觉移动，他轻盈的身形和对节奏的本能感知弥补了技巧的不足。他们跳得不算完美，但也没有出什么大错。渐渐地，卡兰多忘记了周围的视线，沉浸在了音乐和与哈利共舞的这种新奇体验中。哈利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很专注，带着一种柔和的、卡兰多从未见过的光彩。
领舞环节结束后，其他学生也加入了舞池。气氛变得更加轻松热闹。他们跳了几支舞后，哈利拉着卡兰多溜到了摆放着饮料和点心的长桌边。
“还好吗？”哈利递给他一杯泛着泡沫的南瓜汁。
“嗯！”卡兰多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比想象中有趣。就是鞋子有点硌脚。”他不太习惯穿这么正式的皮鞋。
哈利笑了，是那种很少见的、完全放松的、带着点少年气的笑容。卡兰多看着他的笑容，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痒痒的，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弥漫开来。他和哈利在一起总是很安心，很快乐，但今晚这种感觉似乎格外强烈，强烈到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舞会进行到后半程，喧嚣依旧，但哈利和卡兰多都不太适应长时间待在人群中心。哈利轻声对卡兰多说：“想出去透透气吗？”
卡兰多立刻点头。
他们悄悄离开礼堂，沿着寂静的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着。寒冷的夜风从走廊的窗户缝隙吹进来，驱散了舞会带来的燥热。月光将城堡的石壁照得一片清冷银白。
在一个可以望见禁林和远处山峦的露台上，他们停了下来。远离了喧嚣的音乐和人群，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塔楼的声音。
“谢谢你，卡兰多，”哈利靠在栏杆上，轻声说，“谢谢你愿意做我的舞伴。”
“没关系啊，”卡兰多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旁边，“和你一起，我也很开心。”他说的是真心话。
哈利转过头，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而认真：“不只是舞会。是……所有的事。从你来到我身边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重的分量，“你是我最重要的……锚点。”
卡兰多不太明白“锚点”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受到哈利话语里的珍视。他抬起头，看着哈利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眉眼，看着那双盛满了复杂情绪却唯独对他清澈见底的翠绿色眼睛。他心里那种暖暖的、痒痒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比之前更加强烈。
“哈利，”卡兰多轻轻地、带着点不确定地开口，赤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像透明的蜜糖，“我对你的感觉……和对其他人的，好像不一样。”
哈利的身体似乎微微僵了一下，呼吸也屏住了。他望着卡兰多，眼神里有期待，有紧张，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光。
卡兰多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更……更多一点。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他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长袍的袖口。
寂静在月光下蔓延。过了几秒钟，也许更久，哈利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微微颤抖的暖意：“我也是，卡兰多。”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卡兰多绞着袖口的手，指尖温暖而稳定，“我对你，也是那种……更多一点的，想一直在一起的喜欢。”
卡兰多抬起头，撞进哈利温柔而坚定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