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惊疑、恐惧、难以置信的低语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一些低年级的学生吓得脸色发白，高年级的学生和教授们则面色凝重。康奈利·福吉挤了过来，圆胖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即被一种恼怒的否认所取代。

“一派胡言！”福吉尖声叫道，试图打破这令人不安的气氛，“孩子受到了惊吓！产生了幻觉！波特，你需要的是镇定剂，不是散播这种恐慌……”

邓布利多缓缓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人群，最后落在几乎不见好肉的哈利身上。他的声音不再像平时那样温和，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沉重：

“我想，现在我们需要先治好哈利，然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仔细听听哈利今晚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福吉。

“况且，他的回归，是我亲眼所见，你觉得，我也老眼昏花了，是吗？康奈利。”

＼(`Δ’)／

医疗翼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气息。哈利在强效缓和剂与生骨药水的双重作用下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但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破碎的眼镜已被取下，放在床头柜上，让他失去了平日的一些屏障，显得更加脆弱。偶尔，他会因梦魇而发出模糊的呓语或身体轻微地抽搐。

卡兰多就守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他自身的魔力消耗过度带来的虚弱感还在，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他拒绝了庞弗雷夫人让他去另一张床休息的建议，固执地要留在这里。

他小心翼翼地拧干浸在温水盆里的软布，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哈利额头的冷汗，避开那些细小的擦伤。

当哈利因噩梦而猛地抽动一下，牵扯到伤处发出无意识的痛哼时，卡兰多会立刻放下软布，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哈利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没事了……哈利，没事了……”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我在这里……安全了……”

也许是伴侣契约的深层联系，也许是卡兰多声音里那种纯粹的安抚意图，哈利紧绷的身体竟真的在他的低语中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再次沉入无梦的睡眠。

庞弗雷夫人看到这一幕，严肃的表情也柔和了些许。她轻声指导卡兰多如何帮忙扶起哈利一点，以便喂下下一剂营养魔药。卡兰多学得极其认真，他用自己不算强壮的身体尽力支撑着哈利，小心地避免碰到他受伤的手臂和肋骨，然后将盛着魔药的小杯仔细地凑到哈利唇边，看着他一点点咽下去，再用软布擦去嘴角的药渍。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轻轻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里，继续他的守护。目光几乎一刻也没有离开哈利的脸，仿佛生怕一眨眼，床上的人又会消失不见，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

窗外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清辉。医疗翼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卡兰多趴在床边，脑袋枕着自己的手臂，终于也抵不过疲惫，沉沉睡去。但他的一只手，依旧轻轻地握着哈利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在睡梦中也能传递力量，驱散所有噩梦。

当哈利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闯入感官的不是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也不是钻心咒残留的神经刺痛，而是一种稳定而持续的温暖，包裹着他的右手。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在模糊了一阵后，终于聚焦。医疗翼的天花板是熟悉的白色，高高的窗户外透进来的，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靛蓝色。

他转过头，看到了那股温暖的来源。

卡兰多就坐在他的床边，趴在床沿上睡着了。他显然也刚刚经历过一番救治，脸色依旧苍白，银白与橙红相间的柔软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额角，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活力，多了几分脆弱。但他的一只手，却紧紧地、固执地握着哈利的手，即便是睡梦中也没有松开。

似乎是感觉到了哈利的动静，卡兰多的眼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赤金色瞳孔在看到哈利醒来的一瞬间，立刻被混杂着后怕与狂喜的光芒点亮了。

“哈利……”他的声音因为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你醒了。”

哈利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得像要冒火，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嘶声。

卡兰多立刻明白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放开哈利的手，端起床头柜上庞弗雷夫人留下的一杯水，另一只手扶着哈利的后颈，动作轻柔地将他扶起一点点，把水杯凑到他的唇边。

清凉的水滋润了哈利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明了一些。墓地里的恐怖景象，索命咒的绿光，邓布利多冰冷的愤怒，还有回来时看到的卡兰多那张惨白的脸……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

他看着卡兰多专注地喂他喝水，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哈利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最后关头撑下来，甚至能在那样的绝境中等到邓布利多的救援，全都仰仗于契约另一端的卡兰多。

喝完水，卡兰多又让他躺了回去，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这次是用双手，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把他从冰冷的噩梦中拉回来。

“我没事了。”哈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很清晰。

“嗯。”卡兰多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却红了，他把脸埋进两人交握的手中，闷闷地说，“……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哈利没有说话，只是用尽力气，反手回握住了他。医疗翼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黎明的光线渐渐穿透云层，为病房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