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为城市披上一层深邃的绒毯,私人俱乐部顶层的包间内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垂落,将霓虹光影过滤成朦胧的背景。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威士忌的醇香和雪茄的淡淡烟霭。
许砚辞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长腿随意交叠,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水晶烟灰缸旁,一杯琥珀色的麦卡伦25年映着顶灯柔和的光晕。他神色疏淡,听着对面顾宸眉飞色舞的讲述。
“……然后我就很自然地接话,‘真巧,我有个朋友也在那儿工作,叫许砚辞,你认识吗?’”顾宸晃着手中的酒杯,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求表扬”的戏谑笑容,“你都没看见,小白老师听到你名字时那个反应,眼睛眨得都快赶上蝴蝶扇翅膀了,虽然强装镇定,但那点儿慌乱可骗不了人。”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得意地总结道:“怎么样,哥们儿这波‘偶遇’和‘不经意’的提及,操作还算到位吧?”
许砚辞脸上没什么表情,端起自己那杯酒,浅啜了一口,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他才淡淡吐出两个字:“多事。”
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是喜是怒。
顾宸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凑近了些,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压低了声音,坏笑着追问:“别这么冷淡嘛。快,跟我透露透露,我这话递得怎么样?有没有在你们革命友谊的伟大进程中,起到那么一点点积极的、推动性的作用?”
他挤眉弄眼,语气越发调侃:“那位白老师听了之后什么反应?回去有没有多看你两眼?是不是对你更好奇了?你可是不知道,我跟她形容你‘一旦认定,就特别执着,轴得很,跟平时判若两人’的时候,她那双漂亮眼睛里,好奇的光都快藏不住了。”
在顾宸带着笑意的追问声中,许砚辞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回白天的画面——
化妆间明亮的灯光下,她微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他锁骨的皮肤,那细腻的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却激起一阵战栗。
她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绯红,一路蔓延到耳根,像只受惊后不知所措的小动物。
他握住她手腕时,掌心感受到她脉搏剧烈而急促的跳动,一下下撞击着他的指腹,泄露了所有试图隐藏的慌乱。她的手腕纤细,皮肤细腻,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这些画面清晰得骇人,连同那些细微的触感和温度,都一同席卷而来。
他摩挲着光滑杯壁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微小石子荡开的涟漪,迅速消失不见。
但他开口时,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她什么反应,”他瞥了顾宸一眼,声音冷淡,“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宸何等了解他,从他方才那瞬间细微的停顿和此刻避而不答、试图转移话题的态度里,立刻精准地捕捉到了那点不寻常的端倪。
他心满意足地靠回沙发背,舒展开身体,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行行行,我不问,我不问。不过砚辞,”他拖长了语调,一副看好戏的悠闲姿态,“你这回可真是……看来我的‘助攻’没白费嘛!继续努力啊!”
许砚辞没有再接话。他只是垂下眼睫,若有所思地看着杯中轻轻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壁灯的光线在其中折射出迷离的光泽。顾宸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语,连同白天化妆间里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意外接触,显然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他或许在冷静地评估顾宸这番自作主张的“助攻”实际效果如何,又或许,仅仅是不受控制地,在回味那短暂触碰间的每一个细节。
片刻后,他放下酒杯,玻璃底座与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轻响。他抬眸,瞥了一眼对面得意洋洋的好友,最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管好你自己。”
但那语气里,并无真正的责怪与不悦,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被精准说中心事的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