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瞬间的挣扎和迟疑,给了记衍机会。
他不再犹豫,猛地将全部神识注入白墨,笔尖发出的光不再是墨色,是一道温和的白光。
白光进入了谢临清的眉间。
“谢临清,醒来!”记衍清叱一声。
谢临清浑身剧震,如遭雷击,发出一声闷哼,周身的狂暴剑气骤然一滞!
他眼前那清晰无比的正在哭泣的秦墨幻影,在白光的照耀下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迅速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彻底消散,重新化作了缕缕五彩的心魔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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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就这么破了?
似乎比想象中……简单?
记衍脱力地放下手臂,拄着白墨喘息,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巨大的疲惫感很快淹没了这丝疑虑。
谢临清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晃了一下,用寒光剑拄地才稳住身形。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呼吸有些急促,显然刚才那场与心魔的对抗消耗巨大,甚至伤及了些许元气。
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和冰冷彻骨的剑气缓缓收敛、平息。
林中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玉衡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我的老天爷……总算……”
玉衡心有余悸地看向气息萎靡但已恢复清醒的谢临清,又看向几乎虚脱的记衍,眼神复杂难言,充满了探究和后怕。
欧阳宸更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力拍着自己的胸口,语无伦次:“吓、吓死我了……谢师叔刚才……刚才太可怕了……我还以为……以为……”
记衍也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连忙用白墨撑住地面。
刚才那一刻,他几乎是赌上了所有,若是谢临清没能清醒过来,或者他的神识无法支撑白墨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头看向谢临清,对方依旧闭目调息,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褪去了平日的神色,显出一种罕见的脆弱。
记衍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谢临清才缓缓睁开眼。眸中的血丝和挣扎已经褪去。
他的目光掠过玉衡和欧阳宸,最后落在了记衍身上。
四目相对。
记衍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
谢临清却开口了,声音依旧有些低哑,却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多谢。”
简单的两个字,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让记衍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谢临清会道谢。
“没……没什么,谢仙君没事就好。”记衍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谢临清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谢临清直起身,收剑入鞘,仿佛刚才那个险些心魔失控的人不是他。
“迷心林已破,找出路。”他依旧是那句话,率先向前走去,步伐似乎比平时沉重了一分。
玉衡赶紧跟上,凑到谢临清身边小声嘀咕着什么,似乎是在询问他的状况。
欧阳宸也爬起来,凑到记衍身边,心有余悸又充满好奇地小声问:“老大,你刚才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谢师叔的心魔怎么会……怎么会是个小孩子?会不会是谢师叔的私生子啊?”
记衍脚步一顿,心中五味杂陈,疲惫和方才的惊险让他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没听清欧阳宸后面嚷嚷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我也不知道。”
“啊?那谢师叔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生子?!”欧阳宸却自动理解成了肯定的答案,眼睛瞬间瞪得更圆了,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
记衍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无语地看着脑补过度的欧阳宸,抬手就想去扒拉他的眼睛。
“欧阳宸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你就不怕被谢仙君听见了,回头收拾你?!”
然而,已经晚了。欧阳宸那咋咋呼呼的“私生子”三个字,在相对安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前面那两人怎么可能听不见。
玉衡立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用扇子戳了戳谢临清的肩膀,挤眉弄眼,拖长了调子。
“呦——?私——生——子?谢师兄,没看出来啊?这么劲爆?快说说,跟谁的啊?”
唯恐天下不乱。
谢临清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没回,完全没有要回答这个离谱问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