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桃夭说起当年，还是无法平静，心口一阵疼痛，她忍着痛，继续说道，“我的叔伯，我从小到大的至交好友，疼爱我的长辈，死的死，伤的伤！我爹被一道箭矢刺穿心口，临走握着我的手，声嘶力竭的大喊，钟家对不起大家！钟家对不起大家！”

战火烧了一整夜，直到天边泛起白光，皇帝才肯让他的士兵下场收割残余的漏网之鱼！

那天的记忆钟桃夭此生都不可能忘记！

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的夫君，穿着明晃晃的铠甲，信步走到她面前。

怪不得……怪不得朝廷如此精准的掌握了他们的行踪，还能布下如此精密的伏击。

“桃夭，这不是你的错！”高高在上的皇帝说道，“朕决心要铲除他们，即使没有你，朕也能做到！”

“你背叛了我！”钟桃夭心如死灰，拿起手边的剑便要自刎。

“放肆！”皇帝怒吼，“钟桃夭，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死？”

钟桃夭被关了起来，皇帝率领的三万大军把残余的所有武林中人尽数俘虏。人数众多，以至于牢房不够用，只好在平地搭建临时牢房。

那一夜，死伤无数。

尸体堆成小山！

皇帝走到钟桃夭的牢房，说道，“桃夭，灼华不在，她去哪里了？”

“死了！”钟桃夭面无表情的说道。

“尸体里没有她！”皇帝也是面无表情。

“现在没死，迟早也要死！”钟桃夭讽刺道，“您还要亲手了结她吗？”

“钟桃夭，你不要逼人太甚！”皇帝气愤的站起身，怒吼道，“那些武林中人，仗着有几分功夫，打家劫舍，作恶多端，我铲除他们，天经地义，你有什么资格埋怨我？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妻！”

“我不是你的妻！”钟桃夭看向皇帝，“钟家没了，我再也不是你的妻子了！”

不大的牢房陷入沉默！

“你也杀了我吧！”钟桃夭平静道，“让我跟他们一起死吧！”

皇帝拔出长剑，一剑把木桌劈开，对钟桃夭说道，“你不许死，你若是敢死，朕让所有的武林中人陪葬！”

此后几天，钟桃夭的牢房再也没人进来，她仿佛在那个夜晚跟着她爹一起死去，独留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人间。

灼华找到她时，她已经三天滴水未进。

“姐姐！”钟灼华隔着牢房，小声呼喊道，“姐姐，是我！”

钟桃夭死去的心暂时恢复了一点残存的希望，“灼华？你怎么样？”

“姐姐，我很好！”钟灼华时隔五天再次看见钟桃夭，却发现她形容枯槁，好似老了三十年，“姐姐，你怎么样？你哪里受伤了吗？”

钟桃夭摇摇头。

她想说话，可这几天滴水未进，嗓子疼的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吞刀片。

“我没事！”钟桃夭摇摇头。

“姐姐！”钟灼华跪在牢房前，哭泣着，“好多人都死了。朝廷还在不停的抓人，不仅仅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还有独来独往的那些人，只要沾了武林两个字，朝廷就要抓人。牢房里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我好怕啊！”

“还在杀吗？”钟桃夭的觉得自己的脸上有凉意，伸手一摸，是泪水。

真奇怪啊！

已经三天没有喝一滴水了，居然还能哭出眼泪来！

钟灼华点点头，面如死灰，“还在杀！死的人比那天晚上还要多，每天都有人被抓进大牢，只要曾经打家劫舍，不管是劫富济贫，还是拦路的盗匪，一律砍头。”

钟灼华当天跑了出去，也因此看到了朝廷处理那些‘贼寇’的手段！

一批一批的人被押到大街上，午时一到，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带着红头巾，烈酒喷洒向砍刀，一个接着一个的脑袋滚落到地面上。

鲜血染红了地面！

天空乌云密布，顷刻间便下起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到地面上，驱散了围观的百姓，可拦不住砍头的侩子手，雨水混着血水，浸透了泥土地。

钟灼华在角落里睡了一夜，第二天阳光照到她的身上，刺眼的光把她照醒，她迷迷糊糊的站起身，街上砍头的人已经走了，路上也已经收拾干净，只是被血水浸透的泥土地仍旧是红色的。

路过的百姓来来往往的踩过，只是半天时间，脚底带的泥土就覆盖了那片鲜红，土地仍旧变成土黄色。

“姐姐，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钟灼华抬头看钟桃夭，就像十几年前，她懵懂的看着她，问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很快就会结束的！”钟桃夭安慰她，“我向你保证，很快就会结束的！”

“真的吗？”钟灼华露出自那天以后的第一个笑容，“结束之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姐姐，我们换一个地方生活吧！”

钟桃夭摸着钟灼华的脸，扯动嘴角，干裂的唇被撕扯开，冒出丝丝鲜红的血，“好，我们换一个地方生活！”

钟灼华偷偷溜走后，没过多久，皇帝走了进来。

“你见到灼华了？”他问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