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漆夜彩感觉身体内一股滚烫翻涌。

灵魂被撕裂，疼痛滚烫如烈火烤灼。

无数个声音在脑海里盘旋重复，叫嚣着要剥夺她的灵魂，占据她的身体，夺走她的一切……

她听见冰冷的机械音，萧条风声带起凄凉的埙声，破土而出。

……

“小漆……小漆……”

朦胧之间，陈旧的色彩褪去，眼前的一切清晰地浮出，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小丫头。

“怎么又睡在这里啦？”

小丫头一副丫鬟装扮，从那棕绿的配色和腰间的翡翠可以看出，是墨城即墨王府的人。

被唤作“小漆”的人看上去比小丫头年龄大一些，身材高挑瘦削，一头剪得稀巴烂的短发，一身粗布麻衣，灰扑扑的，实在不美观。

唯独那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瞳，深邃迷人，直盯得人，让人感到一股没有由来的寒意，又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小漆，快到冬天了，不能再穿这么少了，你的手摸起来跟树枝一样，干瘪瘪的，还有好多茧子……”

星儿年龄虽小，却干惯了粗活，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水灵白嫩。

她身材瘦小，手自然没有小漆的大，两只手堪堪包裹住的手，摩挲、揉捏着干硬的指节。

“小漆，我给你暖暖。”

尚且是少年年纪的女子，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星儿也不在意。

小漆性格太独特、突出，毫不掩饰，但星儿知道她本性不是这么冷漠，只是不会表达、不善言辞。

星儿与小漆相识于一场瘟疫中。

星儿本是墨城一个普通世家的丫鬟，府中的小少爷不幸中招，作为照顾他的丫鬟，她被打了二十大板，发卖青楼。

当时她站都站不起来，被拖在地上，拖了一地的血，是小漆路过救了她。

虽然救出来了，但她毕竟年纪小，势单力薄，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星儿问她为什么趟这趟浑水，她们素不相识，她没必要自讨苦吃，像她这种天生贱命的人，能活着就不错了，她不求别的。

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无论被卖到哪里，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苟且偷生。

事实证明她也做到了，她到即墨王府去做小王爷身边的丫鬟了。

小漆一直没有理她，星儿起初以为她是在后悔帮了她，又或者是不喜欢说话，后来才知道，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星儿也没什么文化，胸无点墨，大字不认识几个，但至少会说话。

为了报答漆夜，她就教她说话。

好在她很聪明，学东西特别快，星儿觉得，若是她有机会读书，一定是个很出彩的人。

这回星儿问小漆那时候的答案，她终于知道该怎么说了。

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毫不犹豫。

超出能力范围，她尽力。

她不是一个纯粹的仁慈善者，但也不想做冷漠而麻木的人。

野生的孩子，没有人教她该怎么做。

她却有野草一般的精神，蓬勃生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好的极致。

这座破庙是当年两人逃生的避难所，如今也是她们的庇护所，两人不约而同地总是在这里见面。

虽然大部分时候，小漆都没有离开。

星儿以为小漆是没有家的可怜孩子，其实她也是有家的，只是她不怎么爱回家。

漆夜从一旁稻草覆盖的小山丘里，掏出来一个长形玉佩，交给星儿。

星儿郑重其事地接过，有点奇怪：“这是什么？”

小漆喜欢做小东西，经常跑城里一个专门研究机关的师傅那里跟着学。

星儿总是在一边看着她做东西，她没事干，就会在旁边吹埙，或者唱旧腔，这都是她过去为了讨生学的。

有时候她也会帮着她找材料，比如即墨王府不要的东西，有时候她还会收到小漆送给她的有趣小玩意儿。

不过这一块东西，她还真看不出来是什么。

只见少年人拿着那块玉佩，按了上面一个按钮，“噌”一下，里面就飞速弹出一柄小刀。

星儿被吓了一跳：“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小漆再按了一下按钮，小刀收了回来，她重新交给星儿，凝眸看她：“以后有人欺负你，就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