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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哑蝉 > 第4章

第4章(1 / 2)

 鸣春在陈家住了下来。

雷彩凤与她相处几天后,逐渐对她生出些超出“孩子”这两字的其他看法。

比如她每天吃过早饭的第一件事是摊开暑假作业本,语文数学各一本,每本写三页,写完再玩耍;比如她会明确又针对地指出陈家几个男人身上的烟臭味,每每夸张又刻意地捂着鼻子经过他们,三天后就为自己赚取“不必与烟臭同伍”的实惠,他们后来都不在她眼皮子底下抽烟。

在她来之前,雷彩凤甚至没意识到烟是臭的。

抽烟,作为一种仰起头就能吞云吐雾的时髦做派一向是当前男人们子醉心追求的男子气概。这气概到鸣春这打了大折扣,一落千丈成为罪首。

有一次,雷彩凤的丈夫没把鸣春的恶评当回事,拿“不要就是要”的传统模式同她戏耍,他深深抽一口,再以两个臂膀挟制住鸣春的细胳膊细腿,对着皱成苦瓜皮的圆脸呼出一口绵绵不断的烟雾。

鸣春在雷彩凤丈夫的嬉笑里奋力挣扎,不断挣扎,直到那份嬉笑凝结在脸上,她犹自愤恨地剜着他,并且转头就熟练地拨通电话,精准地描述出自己的处境:“爸爸,二哥哥用烟吐我,我呛死了!”

在那之后,她再也不叫雷彩凤的丈夫为“二哥哥”。

实际上不止如此,她甚至主动解决了一切需要叫“二哥哥”的场合,每次狭路相逢都必瞪起铜铃大的愤怒眼,狠狠地白他一眼,而后像只高傲的小孔雀,余怒未消又目不斜视地冷漠经过。

雷彩凤惊奇地发现,她惯来忍让甚至常常讨好的男人,面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竟会在局促的进退维谷间流露出一种自甘低下的奉承。

他怎么那样贱?

但丈夫的这种贱质给了雷彩凤一个启发。

她要揪出来的那个女人,有可能是一个他根本够不到的女人,又或者,是一个明确表示过瞧不上他的女人。

接着,雷彩凤就开始留心他丈夫的所到之处。

首要怀疑对象是马路对面小卖部的老板娘——贾芝。

为了侦察敌情,鸣春成为她的最佳掩体。

鸣春的妈妈胡老师每天给到她三块钱额度的零花,这份零花由雷彩凤每天向婆婆领取,再发放给鸣春。鸣春从不挑拣三块钱的多寡,而是每天拿到钱后就开始盘算,十包萝卜丝干要一块钱,两袋香菇肥牛也要一块钱,一卷大大泡泡糖要两块,还得兼顾葱管糖、健力宝、椰子糖和果丹皮。

鸣春每天去小卖部前都要做个简单计划,把她眼馋的零食安排得井井有条,再依次实现。

有时她看着雷彩凤会流露出一点遗憾,“小凤达达,这个泡泡糖我不会分给你吃哦,它有点贵,我舍不得。而且我妈妈讲,吃过的东西不可以分给别人,这一卷泡泡糖我已经咬过了,不好给你吃的。”

几天的相处,她就似乎已经把雷彩凤视作一种必须有福同享的伙伴,尽管雷彩凤从未向她讨要过那些五花八门的小零食。

她这样直白又坦诚地同她解释不分享的缘由,听在雷彩凤的耳朵里,却莫名叫她感动,想起从前她妈偷偷端给她兄弟的一碗鸡汤拌饭,倒真比不上这一卷干脆利落的泡泡糖。

不给就不给了,有些东西也不是非要不可,可根本没有端平的一碗水,非得叫人觉得平,就比不给水喝还要糟践人。人总不能吃了苦受了累,最后连脑袋里的自由还要被剥夺。

雷彩凤开始喜欢和鸣春待在一块,虽然她的发音学习没有什么像样的进展,但鸣春始终执着地不肯放弃教学。有时雷彩凤忙着做饭洗碗,鸣春也不肯放过她,非要扒到灶台边来,督促她尝试发音。

雷彩凤能从她叫她的声音里听出这位小人精当下想要扮演的角色。

她一直叫她“小凤达达”,达达就是姐姐的意思。

她若是软乎乎地把这四个字揉成一块面团,再牵出一点上扬的尾音,那八成就是有点事求着她的意思;而这四个字要是被拦腰斩成两截,掷地有声地扔出前半截,再扔出后半截,那多半就是鸣春老师准备发威了。

鸣春老师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这个学生的奇差天资,只是执着地拉着小凤达达陪她做作业,威逼着小凤达达必须在她做作业的时间里认真看书,有几回这种威逼甚至能够盖过洗菜做饭这样至关紧要的事。

她总是在第一战线同陈家人对峙,迎头直面众人的不满。

她说:“小凤达达是要陪我过暑假的,她得先陪完我才能去做饭。”

雷彩凤丈夫就用一种自以为轻柔实际却黏腻的语调试图说服她,“可小凤达达要是一直陪你,没人做饭,大家就都得饿肚子了,你也要饿肚子了。春春还在长身体,饿肚子可就长不大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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