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岑面具下的嘴角无声勾起,带着一丝玩味和“终于见面了”的兴奋。他足尖在湿滑的瓦片上轻轻一点,身体如同失去重量的鸿羽,悄无声息地拔地而起,稳稳落在前方更高一处屋脊的脊线上,月光将他鬼魅般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落下的位置,恰好挡在了一条疾速掠来的黑影前方。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这死胡同般的屋顶会凭空冒出一个人!
“无光掠影”夜归人身形骤然一顿,如同受惊的夜枭,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戴着只遮住上半张脸的黑色面巾,露出的下半张脸胡子拉碴,线条透着股悍匪的匪气。
此刻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凶光毕露,没有丝毫犹豫,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柄三寸长的漆黑无光匕首已脱手而出,无声无息,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射谢明岑心口。
角度刁钻狠辣,是奔着夺命来的!
谢明岑甚至没转头,就在那匕首锋芒几乎触及衣襟的瞬间,身体如同被风吹动的柳条,极其自然又匪夷所思地向左侧微微一晃。
动作幅度小到极致,却又精准得毫厘不差。
漆黑的匕首擦着他胸前的衣料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撩动了他一缕垂落的额发。
“哇哦,”谢明岑这才慢悠悠地侧过身,面具下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金属传出,拖长了调子,带着戏谑,“真是飞来横祸。这位兄台,在下只不过心血来潮,想登高望个月,顺便……”
他宽大的袖袍极其自然地一抬一收,借着袖袍的遮掩,一个精致的青玉酒壶已从背包转移到了手中,“……小酌一杯而已。”
他提着酒壶晃了晃,液体在里面荡漾,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归人一击落空,心头微凛。
对方这闲庭信步的姿态和精准到恐怖的身法,绝对是个硬茬子!
听声音似乎很年轻?
他强压下惊疑,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那就滚开,让路!”他只想尽快摆脱追兵。
“唔……”谢明岑的眼睛在面具后眨了眨,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
下一瞬,他身形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再次飘动,恰恰又挡在了夜归人意图逃走的另一个方向。
“让路?不行啊。”
“你?!”夜归人本因差点误伤而生出的一丁点愧疚瞬间被怒火烧尽,眼中凶光更盛,“你想干嘛?!”
谢明岑轻笑一声,笑声透过面具显得有些闷,却充满了理直气壮的恶劣:“报仇啊。兄台,你不知道……我这人啊,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他慢条斯理地掂了掂手中的酒壶,“你刚才给我来了一刀,虽然没扎着,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我不还回来,念头不通达,晚上会睡不好觉的。”
夜归人差点被这歪理噎得背过气去:“你……!”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又强词夺理之人!
就在这时,后方那道如影随形的追兵也到了。
一个身影如同青松般稳稳落在屋脊另一端,恰好与谢明岑、夜归人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
月光慷慨地洒落,清晰地勾勒出来人的身形。
一身浅蓝色布衣,身形挺拔如初露锋芒的利剑,面容年轻得过分,却已经褪去了大半稚气,轮廓分明,眉眼深邃,月光仿佛刻意偏爱他,在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上镀了一层冷冷的银辉。
正是萧七临。
他在夜归人匕首飞出时就已赶到附近,将屋顶的一切尽收眼底。
此刻,他锐利的目光先是扫过如临大敌的夜归人,随后落在了那个戴着诡异银面具、挡在前方的不速之客身上。
两人的视线隔着冰冷的月光和暗涌的杀气,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无需言语。
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默契,在两人之间瞬间弥漫开来。
仿佛早已排练过千百遍,就在夜归人因骤然被两人夹击而气息微乱的刹那。
谢明岑身形微动,宽袖带起一片迷蒙的暗影,脚下步伐看似随意,却精准地封锁了夜归人左侧闪避的空间。
同一时间,萧七临动了!
没有半分征兆,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青色闪电,右手不知何时已握住一柄样式古朴、刃如秋水的雪白长剑,剑尖划破空气,发出龙吟般的轻啸,凌厉无匹地直刺夜归人右侧所有退路。
一左一右!一缓一疾!配合得天衣无缝!
夜归人瞳孔骤缩!
他赖以成名的轻功在这两人精准到可怕的夹击预判下,竟有种浑身被无形锁链捆缚的窒息感。
左侧是那面具人鬼魅般的压迫,右侧是那少年剑客锋芒毕露、必杀的一剑。
无论他向哪边闪避,都必然撞上另一方蓄势待发的雷霆一击!
电光火石之间,生死一线!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