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您……那么……明亮……”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语气艰涩，“就像……就像黑暗中唯一的光……”

“我……”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煎熬，“我只是……想靠近那道光……”

“我只是……想留在您身边。”

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和他那邪尊转世的身份形成了无比诡异的对比。

我怔住了。

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不是为了阴谋，不是为了力量。

只是因为……想靠近我？想留在我身边？

这理由荒谬得让我想笑，却又可悲得让我想哭。

“留在……我身边？”我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充满了嘲弄和无法言说的酸楚，“用欺骗的方式？隐藏着你那足以毁灭一切的身份和力量？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担心，为你谋划，甚至……”

甚至对你生出那般不堪的心思？

后面的话，我说不出口。

巨大的无力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再次席卷了我。

“那么往生涧呢？”我逼视着他，不肯放过他眼底任何一丝情绪，“那个邪影称你为‘尊上’，它要助你取回力量！这你又如何解释？！你说你对玄天剑宗无害，那幽冥阁呢？！那旱魃呢？！”

面对我连珠炮似的质问，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眼中闪过清晰的痛楚。

“那个邪影……是‘祂’昔日最狂热的追随者留下的一缕残念，依靠往生涧的阴气苟延残喘。”他艰难地解释，“它感应到了我身上同源的气息，误以为我是‘祂’归来……它想蛊惑我，利用我……”

“至于力量……”他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师尊，您觉得，我需要借助一具旱魃的力量吗？”

“我若真想取回什么，这世间，又有几人能阻我？”

这句话，他说得极其平淡，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毋庸置疑的绝对自信和……漠然。

那是属于上古邪尊的傲慢。

我再次被这句话中蕴含的恐怖意味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若真有恶意，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在往生涧里，他展现出的力量，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令人绝望。

“那你为何……又要重创那旱魃？为何要压制它？”我发现自己声音都在发颤。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它太吵了。而且……它吓到您了。”

这个理由，简单，直接，甚至有些任性。

却让我再一次失语。

净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双臂抱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太乱了。

一切都太乱了。

邪尊转世，黑暗本源，欺骗，隐瞒，却又似乎……并无恶意？甚至……还在保护我？

我该怎么办？

相信他吗？相信一个上古邪尊的转世，只是因为“想靠近光”而留在我身边？

揭露他吗？然后眼睁睁看着玄天剑宗，甚至整个修真界，掀起一场针对他的、注定惨烈无比的围剿？

我的头好痛，心也好痛。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衣襟。

我感觉到他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座沉默的雕像，等待着我的审判。

许久，许久。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肩头的血迹刺目惊心。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而疲惫，带着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的茫然：

“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