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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恋恋月城 > 第33章 别了,刘鸿

第33章 别了,刘鸿(2 / 2)

我推门进去,铁门发出哐当的巨响。刘鸿回过神来,看到我,微微一笑,把手上的烟丢了,然后转身进屋。

这是一个老式的套一房间,门开着,客厅很小。一面墙是大门,另一面墙洞后面是一个非常狭小的灶房,旁边墙上有扇沾满污秽的门应该是厕所。客厅中间放了一张小饭桌,饭桌旁边有一扇敞开的门,我看见刘鸿的床角和床上垂到地上的红色被子。

屋里也是乱糟糟的,跟很多西昌人的家别无两样。我无处下脚,刘鸿让我进她卧室里去。我看着这间带着阳台的卧室除了那张大床和一个没有关门的大衣柜外,最明显的就是床头的结婚照。

那照片上的新郎庄重、腼腆,干净、可爱。新娘偎依在新郎怀里,笑靥浅浅,妆容淡淡,幸福满满。背景是一棵巨大的榕树和一片落满银杏的草地,看起来格外甜蜜美满。

地上摆着刘鸿收好的行李箱和没有收好的行李,空气中是我和刘鸿不知收好没收好的过去和不知收得好收不好的未来。我没地方可坐,抬头看她,说:“刘姐你就住在这里?”

“嗯,不好意思太乱了!不过这里很安全,有大门,墙上有电网。”

刘鸿说完,就要去外面给我拿喝的。她转过身时我看见她的上衣拉链没有拉满,露出背上两片干瘦的肩胛。回来时,她手上拿了两听啤酒。心不在焉地扯开一听,正要跨过地上扔着的一条裙子递给我,可脚就缠到了裙子上,身子一斜,倒在了我怀里。我伸手抱着她,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头非常难受。手去理她的头发,她就顺势把我抱住,抱住了,嘴就伸过来胡乱在我脸上亲,另一只手就去扯我的裤子。

我的裤裆里就激昂起来,蠢动个不停。

我快要窒息了,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把她稍稍推开。

她停滞片刻,表情麻木。不相信眼前的这个我是之前那个我,突然手一耷,看着我的眼睛就闪出几星泪花,显得十分落寞。

“你有女人了?”

我点点头。

“是谁?”

我说:“你不认识。”

她叹了一口气,独自坐回床上去。那房间地上堆着各种纸盒和衣服,床上也堆着各种衣物和包装油纸。她点了支烟,深吸两口,这才稍微平静下来。

我四处看了看,在门背后找了个塑料矮凳,端过来坐在刘鸿的对面。

她又吸了两口烟,这才稍稍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我离婚已经两个月了,所有的财产,包括那个铺子都给他还了债了——我现在只想见你,然后就回去——弟娃儿,你记不记得你曾经给我讲过司马相如卓文君的故事?你不也想冲破牢笼吗?不是想像司马文君那样私奔吗?你跟我走吧,我们私奔,去重庆发展好不好?”

我埋着头,屋里异常安静。

我说:“姐,那个女人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呢!”

她愕然:“不,你骗我!”

我说:“我没有骗你,三个月了!”

她把烟揉碎丢到地上,焦虑、烦躁。两只手掐着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弟娃儿,我不介意,你跟我走吧!”

我又摇了摇头。

她有些愤怒了:“那你还和我上床?你替我打什么架?”

我看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却依然双手搭在一起,无动于衷地坐着。

她非常无奈地看着我,说完,把手抽回去小声抽泣起来。过了好久,她冷笑几声,自言自语道:“原来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而已!”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把上衣解掉,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胸脯上,那里有个伤疤,是我那次为她被打伤的,我是疤痕体质,后来一直没好。她的手摸到我的伤疤,打了一个冷战,慢慢回过头来,泪眼婆娑,一下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

过了不知多久,哭声渐息,死一般沉寂。我抱着她的头,一边抚摸,一边说:“刘姐,这就算你给我留的纪念吧。我想起你曾经给我说过,老一辈一辈子都窝在一间机械工厂,那里生产机器轴承,从小你就知道他们身上总有一股永远洗不掉的机油、铁锈味儿,你说自己不喜欢有味道的东西,是吗?”

“是的。”她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那我身上有味道没有?”

“没有。”她还是机械般地摇了摇头。

“我有。你说过是土腥味和烟草味的,你闻到了吗?刘姐,这只是一个人要逃避的借口!你想要的,其实是不想再过他们那样的生活。”

刘鸿茫然地转过来,嗫嚅着说:“是啊,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我要什么样的生活呢?我向往的不就是有一个你的这样一个西昌吗?!爱的人不在了,再熟悉的城市也只是一座空城。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也好,以后不会来西昌了!呵呵,你看我,还以后呢,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呢?”

我突然想起在大淫虫那本书上看到的一首《卜算子》,是严蕊的自陈词: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我缓缓诵完,刘鸿犯着痴,过了会儿,这才擦了眼泪,抬起眼盯着我,肩膀和身子都还在颤抖:“莫问奴归处!呵呵,你看你姐,多失态!别人说一辈子,我的一辈子什么时候有过你呢?你不过就是我的一个过客!”

我一颗心飘得老远,又一次次拉近,近了,又被一次次甩出去。我说:“努力过好现在开始的每个瞬间,也就是一辈子了。”

刘鸿停住抽泣。她温情地把脸再一次靠在我的怀里。我一边抚摩她的头,想到什么,郑重其事地说:

“你走吧。有些事不能强求,有些距离无法跨越:就像昨天,真的无法相信,为了根骨头你就跟人跑了……”

她突然回过神来,在我怀里咯咯笑起来。笑着笑着眼里又流出了眼泪,她伸出手来在我腿上摩挲了几下,盯着我,半晌才说:“谢谢——做狗也很开心。”

我把刘鸿送到火车站,帮她放好行李,我下车的时候她也跟我下来,我转过身她一把把我抱住。

她抱了好久,抱得死死的,我试着几次想推开她都没有推开!我感觉到有两行滚烫的泪水滴在我脖子里,我感到她在抽泣。

我说:“没事,还会再见的!”

她擦了眼泪,在我脸上迅速地亲了一口,转身登上火车。

火车开动了,我一直站在那儿。原本想再从车窗里看看她,但那个车窗里却没有刘鸿的身影。我跟着跑了几步,还是没有看见她。

火车渐渐远去,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刘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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