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虽没在城内走动过,可他一向脑子机灵,这会一路摸排过去,也差不多快找到地方了。
“也不提前说一声……罢了罢了,他脑子好用,城内自己人也不少,想也无甚风险,随他去吧。”
她便折起字条来,转身回了夫君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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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后,房门上的锁头被风吹得晃了几晃,“啪嗒”一声掉落下来,砸在了地上,被剪开的断面反射着院中的灯光。
周荷并未发觉门锁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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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渐渐分明,眼看着快要圆了。
秋风缓吹,洛阳城官驿附近的树木红绿黄叶相杂,虽惹得人眼花缭乱,却不好藏人。
景年心知秋木落叶易暴露行踪,便只埋头跟着人群来回流动,一边找着顺路的行人,一边紧紧观察着大路上频繁往来巡逻的长矛禁卫军,心中嘀咕起来:
“驿馆附近人也忒多,难怪查的这么严。”
今日并未佩戴禁卫军腰牌出门,因着洛阳城内还不知有没有禁卫军中的官员,他可不敢贸然将家族身份暴露在外,省得给府内再惹上大祸。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低低压着兜帽混迹在人群之中,方能避开警惕的禁卫军。
见前面有个热闹的算命卜卦摊,挂着一黄一红两串小灯笼,景年便从扛着包裹货物的行人里窜出来,一屁股坐进那半仙面前的长凳上,微微侧首,察觉没有人发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旁边听解卦的闲人一起凑着热闹。
“……吉人自有天相,贵人大可放心,天机在手,福禄我有。”那算命的小老头才把一名员外哄得眉开眼笑,眼神一闪,看有个戴兜帽的在身前坐着,赶紧又过来殷勤,“哎呦,这位气色上佳,竟也是个贵人!”说着,就要来拉右手。
景年心知肚明,不紧不慢地把手递过去,摘下护掌,亮出手心来,又趁两旁闲人不备,两片唇上下动了几回,那老头就屈指敲了敲木桌案,继而为他看起手相来,口中唱道:
“紫气顺风来,吉神星照;南北东西去,万方通达!”
手上却写了这么几个字:“轮岗半刻钟五人皆自驿馆内出入良机难觅”。
景年缩了缩掌心,又伸开手,继续唇语。
老头读罢,想了一想,继续一面唱词一面写:“惹起动静引人围看或可乘机而入”。
刺客便点点头,也屈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接着便将手缩回来,看着算命老头哗啦啦摇起签筒,趁着人乱乱地围着,悄悄喊了个半大小子来,与他耳语了几句,那半大小子就一蹦一跳地往官驿正对面的夜市上去了。
不多时,那里就传来一阵骚乱声,一个卖熏野鸡肉的妇女手握蒲扇,指着一个男娃娃尖声大叫。
这一声,把周遭摊子的男女老少的眼睛全拽了过去。
“咋了咋了?”“出啥事了!”
“那娃娃偷高婆娘的吃食!”“娘嘞,惹那泼妇作甚!”
景年不动声色地跟着人群站起来,趁着道路两边的禁卫军闻声往高婆娘摊子上赶,三步并作两步一下窜进了驿馆外面的小巷子,又趁着没人察觉,攀住墙头,翻上邻近房舍屋顶,把身子藏匿在院内禁卫军看不见的背阴里。
外面的骚乱还在继续,小孩子的哭闹声兀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高婆娘的骂骂咧咧混合着禁卫军喝令声纠缠在一起,教围看的百姓们很是快活。
景年悄悄探出头去,院内的几名禁卫军正指着外面的乱子交头接耳,很快便慢悠悠出去了几个想看热闹,还剩下两个年轻些的留在院子里巡逻,以免有百姓趁乱生事,滋扰官员休息。
他便潜伏在屋顶上,借着灯笼烛火屏息静气地观察了片刻。
这两人貌合神离,各自不知在想些什么事,先是一起走了一段,便有一人一直向外张望,又和同伴相背而行,随便找了个往花园去的小路钻了进去,好一会也没见人影——大概是躲懒去了。
景年暗暗记下二人行进路线,趁着另一人绕开去,立刻顺着屋檐滑落下地,扎进一丛高草,窸窸窣窣地贴着边潜行向内院。
前几日住进张邦昌的,是哪间屋子?
此地院中安静,门窗俱完好无损,也都关闭妥当,看不清里面的摆设。这里几乎没有官员走动,几间卧房里亮着寥寥几盏灯,也不知是在房内休息,还是已经出门去看热闹了。
他悄悄钻进对面的灌木丛中,在枝杈缝隙里以鹰眼观察起四周来——得想法子找到目的地,亦不能疏忽惊扰旁的官员。
面前这趟厢房上,好似有一块瓦当缺了一角。
刺客将目光锁定在唯一有缺口的瓦当上,视线上下移动,却并未发觉其他可循的线索。
他眨眨眼,将头缩回,躲过百无聊赖巡逻回来的禁卫军,又凑近外面,重新检查对面的一排窗户。
红褐色的窗棂,厚厚的窗纸,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且慢,好像有一扇窗户的颜色不太一样……
他看着一扇有些微微发黄的窗户,因灯光影响之故,不甚确定,又拿两侧的一起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