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整个房间剧烈震动起来!墙壁上开始浮现出扭曲痛苦的人脸轮廓,音箱里传来了不再是冰冷的审判,而是父母意识混合着哭泣、呐喊与最后决绝的嘶吼:
“芸芸、薇薇——!走——!”
“毁了这里!快走——!”
是爸爸妈妈的声音!
他们让她们走?!
“爸爸妈妈?”向芸对着这空荡的房间大喊,然而一旁仍处于痛苦之中的“向薇”却纹丝不动。
“没用的。它们选择了‘牺牲’,而我……也走不了。”
还不等向芸反应过来,她的声音又继续响起:“很可笑吧?我们只是冰冷的怪物,但却被植入了不属于自我的记忆……我们本就没有自我。”
“但在这场名为暴怒的审判之中,我们却拥有了情感,它们真的把你当成了女儿,甚至是我。”
空间开始崩塌。
“这个空间由它们的意识所铸成,它们决定自我毁灭,以换取你的逃离。”
“向薇”笑着,美艳而无情,在刺目的白炽灯光下显得诡异而破碎。
在最后的混乱中,那个拥有着向薇外貌的“她”,挣扎着爬到向芸身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向芸的手腕,眼中带着卑微的、最后的祈求:
“我知道……你叫向芸,是‘我’的妹妹。”她的声音破碎而混乱,向芸有些难以理解,“‘暴怒’也快消散了……我知道,我,不是、她。但是……”
“向薇”吐字艰难,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要被墙壁崩塌的巨响淹没:“能不能,叫我一声……姐姐?”
向芸虎躯一震,她看着这张与姐姐一模一样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属于赝品的、真实的痛苦与渴望。
她沉默着开口:“你不是向薇。”
她摇了摇头,在崩塌的轰鸣与光芒中。
“你背负着她的记忆,饮下我的血,在此地新生……”
她抬手看向自己的手臂,上面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还有几道正冒着滚烫的热血。
而少女纤细的手腕上,有一只系着银铃的手环,手环沾上了不少血污,但却仍然完好无损,在这即将崩塌的空间轻轻颤了一下。
这是姐姐送给她的。
她再抬眸看向眼前的女人,眼神柔和而坚定:“以铃冠名,以草木生,从此以后,你就叫——向苓吧。茯苓的苓。”
坚韧,可入药,生于幽暗,却能治愈。
她没那么无私,面对眼前这个折磨过她却承载着姐姐记忆的人,她做不到轻而易举的原谅。
取一个名字,给这个可怜的赝品赋予新生,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向……苓……”她喃喃地重复着,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真实的泪水,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悲伤、感激与释然的笑容。“谢谢……妹妹……”
“向……苓……?”她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像是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坐标。
“谢谢……妹妹。”
“你还是叫我姐姐吧……”向芸总觉得平白被人叫妹吃了亏,更何况这个被创造出来的类人真实年龄肯定比她小。
“走!”向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向苓猛地推了一把,将她推向出口涌现的光亮,“活下去!”
向芸最后回头,只看到向苓决绝的背影,以及“父母”意识在墙壁上彻底消散的最后光影……
她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儿,但在无尽的混沌之中,她心思异常凝重。
墙里的父母为什么会选择自我毁灭,以换取她的存活?难道真如向苓所说,那些被植入的记忆,最终孕育出了真实的情感?
而“向苓”饮下了她的血,这个没有自我的可怜人仿佛真的在冥冥之中与她有了不一样的联系。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后,向芸重重地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她剧烈地咳嗽着,背部的鞭伤和体内的暗伤已然不在,但她却仍然有着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学校体育馆储物间的地方,周围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垫子和体育器材。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谁?!”一个警惕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向芸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扶着墙壁勉强站起。那人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路秋霁,你也在这?”向芸惊讶道。
几乎在同时,另一个方向,储物柜的阴影里,许谦临也缓缓走了出来:“向芸?”
三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惊讶,审视,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同病相怜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