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床上，看着窗外北方寂寥的星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

顾沉发来一张照片。是机场的登机口指示牌，目的地是她所在的城市。时间显示是半小时后起飞。

下面跟着一条文字：

【吵醒你了？睡你的。明早到。】

林知瑜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准备比赛吗？

电话立刻拨了过去，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你……你怎么来了？你的比赛呢？”她声音沙哑急促。

“输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混着机场广播，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有点轻松，“早淘汰了，省得碍眼。”

林知瑜瞬间哽住。她昨天还看过赛事报道，他明明进了半决赛！他是放弃了比赛来的。

“顾沉你……”她又急又气，更多是汹涌的心疼，“你没必要……”

“闭嘴。”他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躺回去，睡觉。地址发我，到了敲门别不应。”

电话挂断了。

林知瑜握着发烫的手机，坐在床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手背上，烫得惊人。

几个小时后，天刚蒙蒙亮，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林知瑜赤脚跑过去拉开门。

顾沉站在门外，风尘仆仆，穿着简单的黑色羽绒服，身上带着北方清晨凛冽的寒气。他什么都没带，只有一个简单的黑色背包。

他的目光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仔细扫过，眉头死死拧紧，然后一步跨进门，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冰冷的羽绒服贴着她单薄的睡衣，寒气激得她一颤，随即被他怀抱深处的滚烫体温包裹。

“怎么搞成这样？”他声音沙哑，带着一夜奔波的疲惫和压不住的心疼怒火。

林知瑜把脸埋在他冰冷的衣领里，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的气息，所有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她摇了摇头，说不出话，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

他没再追问，只是打横抱起她，走进屋里，用被子把她裹严实，自己去烧热水，冲药剂，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他脱掉外套，躺到她身边，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搂进怀里。他的手掌贴在她冰凉的后背，缓慢而用力地摩挲着，带来令人安心的热度和力量。

“睡吧。”他低声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在这儿。”

林知瑜在他怀里放松下来，积压已久的疲惫和病痛席卷而来，她很快沉沉睡去。这一次，没有心悸，没有噩梦。

她睡了一天一夜。顾沉就守了她一天一夜。中间她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他靠在床头，一只手让她枕着，另一只手还在翻看她桌上那些天书一样的论文，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见她醒了，他放下论文，摸了摸她的额头：“还难受吗？”

林知瑜摇摇头，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你看得懂吗？”

“看不懂。”他答得干脆，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但谁让你难受，老子总得知道是哪个王八蛋。”

林知瑜忍不住笑了，鼻子发酸。她蹭了蹭他的胸口，轻声说：“顾沉，我好像快撑不住了。”

他沉默了几秒，手臂收紧。

“撑不住就歇会儿。”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我在这儿。”

他没有说那些空泛的鼓励，只是告诉她，可以休息，而他在。

林知瑜在他怀里闭上眼，感觉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重担，似乎被他分担去了一半。

他在她这里待了三天。像个真正的“爹系”男友，尽管方式依旧顾沉式硬核：逼她吃饭吃药睡觉，帮她整理混乱的实验数据笔记（虽然完全看不懂内容，但分类整理得一丝不苟），甚至拿着她那篇被拒稿的论文，逼问她审稿人说的“学术创新性不足”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听完她的解释后，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放屁”，然后说，“你就照你最牛的那个想法写，怕什么”。

三天后，林知瑜的烧退了，精神也好了大半。顾沉订了最早的航班回去。

送他去机场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安检口前，他把她拉到人少的角落，用力抱了一下。

“走了。”他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按时吃饭睡觉。再把自己搞成那样，”他顿了顿，眼神凶巴巴的，“我真揍你。”

林知瑜红着眼眶点头：“你也是。比赛……下次赢回来。”

“知道。”他看着她，忽然低下头，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转身大步走向安检，背影决绝，一次头也没回。

林知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抬手摸了摸仿佛还残留着他温度的嘴唇，心里那片北方的天空，好像没那么冷，也没那么空了。

回到博士公寓，桌上放着他留下的一个新保温杯，杯身上贴着一张便签：

【多喝热水。——顾】

字迹依旧潦草，却稳稳地立在那里。

林知瑜拿起杯子，拧开，里面居然泡好了温热的红枣枸杞茶。

她捧着杯子，走到窗边。北方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杯身上，暖洋洋的。

她知道，前路依旧漫长且艰难。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或许不懂她的领域，无法替她看文献做实验，但他会用他的方式，穿越山海，在她快要坠落时，成为她最坚实的地面。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