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是我第三次看到那个男人了。
第一次是我拖着大傻刚走出街区公园的时候,他站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似乎是在等红绿灯。
但我只匆匆瞥了眼,就被大傻拽着往回走——她还舍不得跟她的柯基好朋友说再见。
第二次是在回小区的路上,大傻蹲在树下排便,我在一旁捏着鼻子等候,手上套着塑料袋。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往旁边挪了挪。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抬头看了眼,背影很眼熟。
而现在,我发现他站在离我五十米远的阴影处。
“大傻,快走!”我小声催促道,一股寒意爬上脊背,我来不及思考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大傻嘤咛了一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在公园里跟小伙伴们疯跑了一晚上,体力早已消耗殆尽,现在又要她跑,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我只能祭出杀手锏:“十分钟到家,有小饼干。”
大傻听懂了,夜色下那双湛蓝的狗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暗道不好,果然,手中绳子一下子勒紧,我也因为惯性向前踉跄了几步。
大傻速度不快,但因为急着吃小饼干,她格外欢腾,走三步跳两步,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样快。
“慢点!慢点!”我出声唤道,顺便借着余光打量着后头疑似在尾随我的男人。
男人黑衣黑裤,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眉眼,但能清晰感受到他聚焦在我身上的视线。
小路两侧的店铺早已打烊,行人稀少,路灯每隔三十米才有一盏,光晕勉强穿透如墨的夜色。
我和大傻的影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扭曲、延展,露出恐惧的触角。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手中的狗绳变得黏腻湿滑。
也许是我看错了,他们并不是同一人。
也许附近有人在办趴体,一身黑是统一出席着装。
也许他只是迷路了,这一带是老城区,路窄还复杂,我一个月前搬过来的时候也适应了好一阵子。
我的思绪漫无边际地发散着,直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这么快就赶上来了?我不禁有些哑然,随即加快了脚步。
他也慢半拍地加快了,但始终没有超过我的速度,脚步声如影随形地坠在我身后,几乎盖过了身旁大傻发出的喘息声。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我没敢回头,只是屏着气放缓脚步。
果不其然,他也慢半拍地放缓了。
02
我终于没再犹豫,带着大傻狂奔起来。
风刮着我的脸颊有些生疼,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一样,心跳声震得我鼓膜发疼。
我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仿佛搁浅的鱼。
胸口很难受,喉咙也很难受,我用没有牵绳的那只手扶在肋下,试图减轻胃部痉挛。
我没有停下脚步,一口气跑到了小区前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处。
快啊,快啊!
我瞪着红绿灯上不断变动的绿色数字,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一句,是哪个蠢蛋给这种小路弄90秒的倒计时啊!
虽然焦虑,但此刻我也松了一口气——有红绿灯,就意味着有摄像头。
大傻在我身旁欢快地摇着尾巴,看着路对面,望眼欲穿,她的脑子里现在只有小饼干。
狗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我气极反笑,伸手薅了一把她的尖耳朵,再次回头确认黑衣男人的位置。
很好,男人已经化作一个模糊不清的小黑点。按照这样的速度,他大概率是赶不上这个绿灯的。
果然,当我穿过马路,拐进小区所在的路口时,已经彻底看不到他的踪影了。
小区门岗处亮着灯,带着丝丝暖意。
当我看到平房里那道魁梧的身影后,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回归它原本的位置。
“何小姐,有你的快递。”保安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喊住我。
我刚住进小区不久,没想到保安会记住我,我感激道:“辛苦了。”
保安眯了眯眼,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不客气。”
我接过包裹,走进小区前,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