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沐桜拎着一只食盒,进门就说:“阿离,尝尝我亲手做的花胶猪肚鸡汤,对恢复伤口有奇效哦!”
昭远远迎了上来:“小姐有心了,主人还没有醒呢,且交给小人吧。”说着就接过沐桜手上的食盒。
疆离隔着屏风隐隐绰绰看见沐桜自顾自坐在厅内,还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于是披衣而起,推开屏风走了出来:“我已经醒了。”
昭从榻上一跃而起,沐桜也迎了上来,握住疆离的右手,翻来覆去看着:“你的手好些了吗?”
疆离冷冷说道:“不归你管。”
沐桜怒火瞬间被点燃,声音也抬高了:“首先,我没有惹到你,其次,我是在关心你,最后,我警告你不准对我大吼大叫!也不准给我甩脸色!”
眼见着两人要争执起来,昭打圆场道:“阿桜小姐特地为主人做了补品,炖盅还在炉子上温着,小人这就取来。”
疆离说:“我不吃,你明天不用过来了。”
沐桜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指着疆离:“你,你……”,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昭左右逢源,说了许多话来暖场,可惜两人都听不进。
沐桜负气:“我走了。”
疆离冷笑:“你再也不用来了,我今日就回雍都了。”
沐桜负气往外走,她一走三回头,打定了主意要疆离跟着出来哄她。谁知疆离坐得笔直,竟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索性加快了脚步。
昭给疆离使眼色,见王上不为所动,只得自己跟了出来。疆离在背后说:“昭,不准去。”
昭一只脚踏出门槛,嘟囔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疆离定定看着两人的背影,两柱香燃尽,昭才回到屋里。
疆离板起面孔:“你舍得回来了?”
昭拱了拱手:“苍天可鉴,属下都是为了您啊!”
疆离叹息:“启程吧。”
越往北走,越是萧肃。裹上了貂裘,戴上了毡帽,阵阵寒意依然见缝插针地钻进衣领和袍袖里,钻进骨子里。
抵达雍都时,是十月初六,小雪,整个雍都覆盖着鹅毛大雪。
短短两月余,恍如隔世。
疆离裹着狐裘,捧着手炉,直勾勾盯着窗外和廊下的飞雪发呆。
先王的臣子们只道王上至纯至孝,思念先君。只有他的近臣们知道,王上的心留在了南国的秋色里。
雍都的积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融,冬去春来,傲雪的寒梅也随着片片雪花而飘零了。随着嫩黄色的迎春花,淡粉色的杏花,艳粉色的桃花次第开,雍河两岸的柳树抽出嫩芽,长成婆娑婀娜的绿荫,树上有黄莺筑巢,呢喃细语。
清明寒食,祭祀宗庙,盛大肃穆的礼仪之后很快就来到了暮春。先君的灵位升天,紧跟着就是新君的登基大典。
除了孝服,着上春衫。绯红,鹅黄,绛紫,豆绿,天青,月白,湖蓝,整个王宫都鲜明了起来。
诸侯会盟、天子朝贺、边境骚乱以及国内的大小庶务,无一不需要疆离亲力亲为,四面八方的奏疏和贺表压在桌案上,压的他喘不上气来,自然无暇去想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是岁端午,君臣宴饮。酒至三巡,有美姬上前献舞。
疆离看得入神,呼舞姬上前:“你是何人,籍贯何处?”
舞姬盈盈一拜,媚态天成:“奴婢是掖庭舞姬,籍贯燕然。”
疆离微微摇头:一个漠北,一个岭南,离得太远了些。料想自己也是糊涂了,竟然觉得眼前的舞姬像沐桜。
昭移樽至疆离坐次,低语:“这个舞姬眉眼间却有几分像阿桜小姐。”
一样细长的眉,大而圆的眼,和覃国人截然不同的长相。
昭见疆离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姬,提议道:“不如,今夜留她侍寝?”
舞姬微微颔首,抛来一个妩媚的眼神,娇滴滴地说道:“服侍大王是奴婢的荣幸。”
疆离回过神来,否决了这个提议,向舞姬说道:“你下去吧。”
舞姬定定地看着疆离,风情万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最终还是走了。
昭不解其意,疆离揉了揉脑袋:“一个沐桜已经要了寡人半条命,再来一个属实吃不消。”
又是一年秋,梁州城主沐辰择婿,遍邀海内诸侯,疆离也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