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哭声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

她陷入深深的不安和自我鄙夷中，哭不是责怪男人乱花钱，而是她责怪男人吃得多。

可刚才她脑海里只有吃两个字，供销社存放的东西太多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身上的新裙子很贵，男人非要让她穿着，穿着又能怎样还不是要回到村里干活嘛，他不知节俭。

她又怎能如此评判一个对她好的人，她有什么值得啊。

“奶奶，我们刚，刚领结婚证，过日子就要精打细算，他，他把钱全给我花了呜呜……”

哭了好半天的刘若男坑坑绊绊把来龙去脉一说，老奶奶一时哑语，没想到男人把他的钱今儿一天全花光了。

只剩下五毛钱？

这是能过日子的男人？难怪小丫头没有安全感。

“哎，小伙子啊，听奶一句劝，既然你手头松，就把家里的钱都给媳妇保管，奶奶我识过无数人，小姑娘一看就是心眼好不多事的，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

季恒川心疼地拍着媳妇的背，一脸受教，“我听奶奶的，以后把钱都给媳妇保管，别哭了若若，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眼里的心疼都要化为实质，只想把眼前打小就没有安全感的人儿抱在怀里好好亲亲。

停下哭泣的刘若男不停打嗝，可见她有多伤心，“我没事嗝……”

她脸上带着浓烈的愧疚，她竟然伤害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男人。

全程看着小两口的老奶奶伸手把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满脸欣慰，“都是好孩子，这人呐刚结婚都这样，总要磨合磨合，有啥不懂得，多问问长辈，他们呀都有经验。”

“奶奶，多谢您，您跟我的亲奶奶一样……”季恒川握着媳妇的手，突然红了眼眶。

老奶奶不知道他为什么红眼睛，但也知道男娃娃想表达的意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娃儿，我成你亲奶奶，你真正的亲奶奶不得吃醋啊。”

“我从来没有亲奶奶，只有一个爷爷，爷爷他在我三岁那年就走了。”

季恒川微微转身，半背着她擦眼角，可让老奶奶心疼一把，“可怜的娃仔，那你爹娘呢？他们一定伤心坏了吧？”

“爹和娘，他们在我九岁那年，也走了！奶奶，若若，我好想爹娘哇！”

实在绷不住的男人失声痛哭，眼泪大颗大颗往地上掉，把隐藏在人群中的男人弄得大翻白眼。

死小子，你亲爹娘死了十来年了，现在哭有个屁用？！

不过这种人也好忽悠！

“可怜的孩子啊！咋就早早没了爹娘咧！当年我小儿子当兵没了，也可怜我一个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老奶奶情绪被渲染，也跟着痛哭了起来，刚平息片刻的刘若男也哇哇大哭，她也想起自己过世的亲妈亲爸。

“若若，你怎么又哭了？别哭了，我实在心疼啊，大家都看着呢，你脸皮薄不是最怕人看嘛，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呜呜，我心里难受，三岁时妈妈去世，五岁时爸爸也走了呜呜……”

“原来的我的若若这么让人心疼啊！”季恒川眼眶又红了，顺手将刘若男抱在怀里揉着她的背给她缓气。

围观的人也不骂他们当街作风不正，反而心疼从小没了爹娘的孩子，小时候过得该有多苦啊！

一位青年推着自行车挤进来，看到季恒川他双眼发亮，“大哥，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这么久不回村啊？”

季恒川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自行车上，眼神无波的收回目光。

那人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把自行车放在两人面前，不好意思道，“大哥，我的车子不是差点撞到嫂子嘛，我就把它送给嫂子赔罪怎么样？”

“你说我道歉也到了，赔罪也赔了，大家不闹不相识，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怎么样？”

“不怎么样！”季恒川拉着媳妇的手与老奶奶道别。

之后他们来到了供销社。

售货员看到刘若男身上的镇店之宝，高兴的迎了上来。

“两位同志领证回来啦，恭喜恭喜啊。”

她们也不以衣待人，这个艰苦的年代即便是领导们，平日里也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况且从外貌和行为举止来看，季恒川与刘若男一点儿也不像农村人。

“同喜同喜，我和我媳妇高兴的都哭了，来来，吃喜糖，大家来年都甜甜蜜蜜！”季恒川热情的散喜糖。

不好意思的刘若男也红着眼睛抓着一把糖分出去，可把售货员乐呵的，“这怎么好意思，之前都给过了啊。”

她们往兜里塞糖的动作却十分麻利！

“来来，两位同志，所有东西都给你们看管的好好的，清单也都在，你们对对数量。”

季恒川大手把东西往自己身上挂，语气十分信任，“我相信你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售货员，不用数，我相信你们，哎，身后够不到，大家帮忙帮我绑一下。”

“好说好说，小李，咱后面有绳子，拿来给季同志先用用”那人看着他身上的大包小包，有些担心他会累着，“这些东西分量可不轻啊。”

“我哥有的是力气！哥，给她们演示一下呗，也好让热情的同志放心不是？”小青年又窜了进来，手里还推着自行车。

季恒川压根不搭理他，他被售货员联手轰了出去，“你这人，咋能把自行车推进来呢，出去出去！”

大包小包又棉花棉被和各种糕点肉食甚至大缸酱菜都被绑在季恒川一人身上，由于东西体型大，他在门外面被帮忙绑着。

前面留了一个位置，是专门给媳妇坐的。

棉花褥子团成一团半抱在怀里，坐在上面可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