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她高兴地畅想完,她就看到昨天的账本条目下清清楚楚、端端正正写着王安石的名字,于是落寞地“哦”了一声,自觉王大宰相不像是会帮她写作业的人,了然无趣地把馒头塞回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开始着手安排每个魂今天的工作——太白去酿酒、易安姐去制笔,韩老师?韩老师还是去帮忙放魂灯吧,那里方便他打瞌睡……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人声。她停下笔,侧着耳朵听了一会,辨认出人还不少,韩愈也在其中。“真是说谁谁到啊,”她想。
她又听了一会,确定某王姓监护人不在其中,遂放心地从窗户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怎么这么热闹——嘶!”
满地雪白的书页用反射太阳光的方法伤害了她的眼睛。
“哎哎哎,当心点呀小维清!”苏轼连忙把她摁回窗子里,“七月七日,天门洞开,龙王晒鳞——到咱们斋一年四度晒书的日子啦!”
“嗯?是今天吗?”风维清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一本本书摊在地上敞开肚皮晒太阳,靠近她这边的还是新书,书页煞白;往深处走,躺在地上的书就逐渐上了年纪,从微微发黄的印刷书一直到宣纸绢帛——就差竹简和甲骨,这墨痕斋就能开书籍博物馆了。
……好吧,这么多书全出来了,绝对是今天。
有几个人还在从天一阁里往外搬书,手里面的书摞得一个比一个高,风维清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迟疑道:“稼轩这样……真能看得清路吗?”
从她这个位置看过去,辛弃疾那头红发都快被书遮完了。这要是能看清路,她就敢回另一个宇宙连吃一个月西泽尔的甜点。
苏轼:“他从书堆边上探头出去看的,放心吧,不会摔的。”
风维清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又下意识指向沈括,压低声音,生怕被奸商索要名誉损失赔偿费:“那这又是什么情况?阅读器总不至于招小白虫吧?放太阳底下晒真的不会爆炸吗?”
沈括手里正抱着一叠阅读器往下放,黑漆漆的屏幕在满地雪白中分外鹤立鸡群。
苏轼无奈地一摊手,也压低声音,地下组织接头似的回答:“沈存中说,电纸书阅读器也能看书,这种日子,咱们不能搞孤立。”
风维清:“……”
这清奇又无厘头的脑回路,不愧是你啊,存中前辈。
曾巩捧着一摞“花名册”来了。此魂酷爱读书,常驻用于存书放档案乃至放收藏品的天一阁。天一阁之藏书,随着时代的变化一直在增改修缮,而有空就往天一阁跑的书虫曾巩当仁不让承担起了编纂斋中藏书记录册的工作,甚至专门有一本用于记录他心中的最佳版本。
他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框,对风维清打了声招呼,然后问苏轼:“王摩诘准备好了,你们预备什么时候出发?”
风维清干脆趴在窗台上:“你们要出门吗?”
“不是啦,”苏轼摇了摇头,“我们打算去收拾Jeff的屋子,他那屋子里屯了多少书,你也是知道的,而且他还不晒,摩诘忍不下去了——我现在就去,摩诘在哪儿呢?”
曾巩给他指了个方向,和风维清一块目送苏轼小跑着离开。
“介甫的屋子啊……”风维清牙疼似的咧了咧嘴,“希望摩诘不会崩溃。”
看这架势,要收拾的多半还有王安石本人。
曾巩看了一眼天一阁的方向,低头又在花名册上圈圈画画了一番,同时问风维清:“维清要不要也晒晒房间里的书?”
“好啊,给我留片空地,我去去就回。”风维清站起身,“对了,我想把我哥房间里的也一块拿过来,还有位置吗?”
“有呀,维桢的我们来搬吧。”曾巩说。
风维清比了个“ok”的手势,飞快跑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