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物资接应,由你与庆叔单线联络,务必隐秘、稳妥。”
“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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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内。
杭州知府回禀:“仰赖殿下威德,各方商号踊跃输诚,物资的及时抵达,海宁县疫情蔓延的势头已被有效遏制。”
胤礽执棋的手微微一顿。对面坐着的杭州知府连忙赔笑:“想必是殿下派去的太医妙手回春……”
“是吗?”胤礽落下一子,声音平稳,“孤倒是好奇,什么样的神医,能凭空变出这许多药材来。”
“好个老五,”胤礽轻轻放下棋子,唇边笑意渐深,“倒是孤小瞧他了。”
眼下疫情控制住对他也是好事,既然胤祺愿意将功劳归于他,他乐得顺水推舟。
“传孤的命令,嘉奖那几家商号。”他淡淡道,“再派人仔细查查,这些商号背后究竟是谁在打点。”
“嗻。”
唯有胤祺身边核心几人知晓,在那危急关头,是京城那位沉静的五福晋,以她的方式,稳住了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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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胤祺再次提笔撰写密折。他依旧详实禀报了在太子“指导”下疫情受控的进展,言辞恭谨。
只在折末,以极其含蓄的笔触附了一句:“府中内眷,感念天恩,亦倾其私蓄,略尽绵薄,臣闻之,感愧交加。”
他知道,皇阿玛定然能读懂这字里行间的深意。这份不显山不露水的“忠君体国”,远比任何标榜功劳的言辞,更能触动圣心。
夜深人静,胤祺独坐灯下,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封家信,望向北方,目光是查案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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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园,澹宁居。
康熙搁下朱笔,目光掠过御案一角不薄的一沓密报——那里是赵昌刚呈上的,事关五贝勒府近日动向。
他没有立刻翻开,只抬眼望向窗外粼粼湖水,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赵昌,老五媳妇儿那边,动静不小啊。”
侍立一旁的赵昌躬身回话,声线平稳:“回皇上,五福晋五日前变卖部分嫁妆首饰,并动用府中积余,组织数支商队南下,采买了大批药材、石灰等物,运往浙江。全程以寻常商旅为名,行事颇为隐秘。”
康熙指尖在紫檀桌面轻叩,一声一声,沉而稳。
他没有追问细节,赵昌能报到他这里,说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且尚未越界。
“变卖嫁妆……”康熙低声重复四字,嘴角几不可察地牵起一丝弧度,不是不悦,倒像触动了什么,“她倒是个有魄力的。”
穆额齐此举,绝非寻常内宅妇人的小打小闹,更非为了邀买人心。
这是在倾其所有,为远在险地的夫君稳住后方,补朝廷一时难顾之缺。
更难得的是,老五媳妇儿不曾动用皇子福晋的名头大张旗鼓,只以最踏实、也最有效的方式行事。
他家这个老五,真是好福气啊。他福晋的这份决断、这份远见,这份沉静的力量,远胜于朝中无数夸夸其谈的大臣。
他欣赏这份“不张扬”的担当。
夜半,胤祺自浙江发来的密折呈至御前。
康熙仔细翻阅,目光最终停在最后一句:
“府中内眷,感念天恩,亦倾其私蓄,略尽绵薄,臣闻之,感愧交加。”
他凝视那寥寥数字,良久。
他没有丝毫被蒙蔽或事后被告知的不快,反而,一种深切的欣慰,缓缓漾开。
这个臭小子!
他这哪里是在表功、为妻子讨赏啊,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来跟自己交心呢。
这个臭小子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儿臣知道京城的一切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儿臣与福晋所做的一切,都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君言!
夫妻同心,里外兼顾。
康熙仿佛能看到,在浙江那片混乱的泥泞中,他的老五,不仅顶住了前方的明枪暗箭,还将后方经营得固若金汤。
这与在杭州享受着虚名、权衡着各方利益的太子,形成了微妙而鲜明的对比。
“孤臣直王,贤德内助……”康熙低语,眼中精光一闪。
他需要能办事的干才,更需要懂进退、让他放心的儿子。
胤祺此番浙江之行,展现的能力、手腕、心性,乃至这“意外”凸显的家室之贤,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提起朱笔,在密折上批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