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菜畦,是一段竹篱搭就的廊道,上面攀着牵牛花和葫芦藤,紫色的、蓝色的小花点缀在绿叶间,稚嫩的小葫芦垂挂下来,充满野趣。
穆额齐适时柔声解释:“这葫芦长得快,等秋日熟了,正好给皇玛嬷晒干了做瓢用,或是给皇阿玛装些新收的秋茶,想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太后听完阿林嬷嬷的翻译,拍了拍她的手。这些自己种的东西比那些金银宝石更让她稀罕呢。
穿过藤架,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青翠的水稻,水稻的尽头,梅林映入眼帘。
林边亭子的轮廓已然可见,那两把特制的座具静静地安置在亭中。
康熙的目光扫过整个布局,最终落在那张铺着龙须草垫的紫檀躺椅上:“这地方选得好。开阔,荫凉,且有稻花香。你们费心了。”
胤祺微微躬身,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夸奖:“能得皇阿玛一句夸赞,儿臣与福晋这些时日的筹备便都值得了。”
太后在阿林嬷嬷的搀扶下,走向那把特制的摇椅。她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先用手摸了摸光滑的椅背上松鹤延年的图案和扶手上雕刻的缠枝莲纹,眼中露出一丝了然。
太后:“这椅子……瞧着是费了心思的。”
穆额齐轻声解释:“回皇玛嬷,这椅背上的图样是爷亲手画的,椅背的弧度也经过了调整,比寻常椅子更贴合腰背。您轻轻靠上去试试?”
太后依言,缓缓落座,将全身重量交付于椅子,这椅子稳稳当当的,直到她双腿落在椅子上才随着她后仰的弧度轻轻摇晃起来。
她放松身体,完全靠在椅背上,享受着那温柔、自然的摇晃,仿佛被温柔的时光轻轻包裹。
她用手再次细细抚摸扶手,感受着那和缓、平稳的摇晃,仿佛被温柔的力道轻轻包裹。她再次细细抚摸扶手,对康熙笑道:“皇帝你瞧,这心思!哀家坐过多少椅子,倒是头一回坐这般既能悠然轻晃,又不显颠簸的。这弧度……承托得恰到好处,腰背都舒展开了,很是受用。”
康熙见太后在摇椅上舒适地眯起眼,便也含笑凑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调侃:“皇额娘您这可真是‘见了孙辈的好,就忘了儿子在一旁干看着了’!老五夫妇这份孝心都凝在这会摇晃的‘巧思椅’上了,倒让儿子在一旁看着眼热。”
他边说边用手按了按铺着龙须草垫的躺椅,眼中笑意流转,分明是故意逗太后开心。
太后果然被逗得笑意更深,指着他对阿林嬷嬷说:“你听听,皇帝这是跟孩子们争宠呢!”
这时,胤祺适时上前,亲手为康熙调整了一下椅后垫着的软枕:“皇阿玛说笑了。这把躺椅是儿子特意为您准备的,这靠背弧度是根据您批阅奏折时常需久坐的姿势调整的,盼着您劳累时,能在此处得以舒缓片刻。”
康熙等胤祺整理完软枕,姿态舒展地向后靠入躺椅中。
当他的肩颈与背脊完全贴合椅背的弧度时,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讶异,方才玩笑的神色收敛了几分,转为一种被妥帖照料的熨帖。
“嗯……确实有些巧思。”
他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感受着龙须草垫带来的清凉透气,以及那精准承托住疲惫之处的力道:“难为你们,能将这份心思用在实处。这椅子……坐着确实比宫里那些硬木椅更解乏。”
他随即抬眼,目光温和地看向胤祺,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将这份体贴提升到了更高的层面:“能体察尊长之疲乏,并善加疏解,这便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根基。老五,你和你福晋,很好。”
穆额齐并未多言,只是默契地与胤祺一同行礼。
“儿臣、儿媳谨记皇阿玛教诲。”
此刻任何多余的言语都比不上实际行动来得贴心。穆额齐见帝后均已安坐舒适,气氛融洽,便知时机已到。
她微笑着示意宫女捧过两个精致的竹编小篮,向太后柔声道:“皇玛嬷,您看看哪枝梅子合心意,孙媳给您摘下来,可好?” 她的话既体贴了太后的年岁、体力,又将选择的乐趣和参与的意味巧妙地给了太后。
太后却兴致颇高地扶着阿林嬷嬷的手站起身:“光坐着瞧有什么趣儿?”
康熙心情舒畅地上前扶着太后的另一只手:“皇额娘说的是,既然来了,亲自动手才得真趣。老五,前头引路。”
太后走近一棵硕果累累的青梅树,在满林清香的感染下,忍不住伸出手,从低枝上摘下一颗青翠饱满的梅子,放在掌心细细端详上面那层淡淡的白霜。
康熙见状,也不由得踱步至梅树下:“老五,这高处的果子瞧着更饱满,你来与朕搭把手。”
胤祺立刻会意,亲自扶稳小梯。
梁九功也扶着木梯子,在底下战战兢兢地看着万岁爷越爬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