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握在额头的手消失,椿再也克制不住喉头的血,一缕缕地溢出嘴角,倒在地上,他面无痛色的表情骤变,一会儿痛苦扭曲,一会儿面无表情,胸腔起伏不定。
最终,停留在他脸上的是一个恬淡温和的表情,就像回到了妈妈温暖的羊水里,一切归于平静。
“小椿。”
“小椿,醒醒。”
一道温和的女声在椿的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他侧头一看,一张苍白、略显疲惫的面容映入眼帘,是她啊。
“小椿,快起来看,下雪了,很美哦。”
小小的他被女人抱起来,动作轻柔且细心,女人抱起他走到窗边,漫天的雪花纷飞。
椿一点都不喜欢雪,雪落在人的皮肤上,冰凉,吸取着人类的温暖。
一到冬天,消失在雪夜的人数不胜数。
“小子,快走,别不识抬举。”一个男人踹了椿的小腿一脚,他踉跄着往前走去,他被装入一辆大货车,里面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小孩子,大家的唇色都冻得发青发紫,瑟瑟发抖。
“你们也是被孤儿院赶出来的吗?”
“不是,我是被卖过来的。”
细细碎碎的嘟囔声萦绕在耳边,吵得椿想让这群“小苍蝇”都消失。
“561,你还好吗?”一个小矮子把手放在他身上,关切地问道,久违地,他感到了一阵温暖。
“我不叫561,我有名字。”
“名字?”
“每个人都有名字。”
“对,名字,你有名字。”小矮子兴奋地说。
“椿,我的名字是椿。”
“椿,你好,我是玉,”小矮子晃了晃头,“原来这叫名字。”
“蠢货。”
椿作为实验室里罕见的白血病实验体,针对他的试验总是失败,或是达不到预期,被辗转到一个又一个新的房子里。
他尝试过逃跑,却没一次成功,换来的只有无尽的惩罚。
在一个雪夜,他觉醒了。
厚重的白雪覆盖了大地,椿不知疲倦地往家走。
路过一个小巷子,他看到了一只被白雪掩埋后露出的手臂,上面布满针孔,手臂上套着一根陈旧的红绳。
积雪被拂开,露出了一张僵硬死白的脸。
“椿,你在这里等一下妈妈,妈妈马上就回来接你。”女人歉意地说着,随后转身离开。
“你骗我!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女人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你以为我做慈善吗?不是你拜托我将他退回福利院的吗?咋的,还自个儿后悔了。我可是好心地返了你一笔钱的,不要太贪心。”女人拨弄着自己新做的粉红美甲,对眼前这个死缠烂打的人感到不耐烦,得找个机会解决掉这个麻烦。
“我说,我会回去接他的,现在,我该去哪儿找他。”女人麻木地说道,手臂满是淤痕和针孔。
“别烦了,我帮你打听一下。”
“谢谢,谢谢你,粉红姐。”
“椿,寓意生机与坚韧,希望你可以坚强地长大,努力地活下去,春天,总会来临。”女人抱着怀里地婴儿喃喃自语。
“你妈早把你卖了。”
“她早就想扔掉你了,费钱费力还治不好的废物。”
椿从积雪里扒拉出一个包,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瓶止痛药。
骗子。
倒在厚重的雪地上,飘散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逐渐覆盖了他的痕迹。
春天,再也不会降临。
*
简欣警惕地望着眼前突兀出现的人,对方应是来者不善,像是等着某条小鱼自投罗网。
“你是谁?”简欣的视线环视四周,思考着可行的逃脱路线,女人背后不远处的大门后就是密涅瓦的主机,一般人没有权限进不去,对方应是在门外投射了某种病毒式干扰信号,污染了密涅瓦的权限属性,导致校园内所有进出口异常封闭。
“红。我的名字。”红笑着回答。
一丝冷汗出现在简欣的后背,她感到些许悚然,对方大方地告知了她的名字,也没有对面容做伪装,这是存了不留活口的心思。
她背过手,手腕上跳出一个虚拟小屏,手指在上面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