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或许只是单纯的好奇,到底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才会真的让施洄全身心地信任他。
这些年来,两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称不上亲密却又总是相熟的关系,也一直没什么切实的进展。
但是,就如同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那样,杜君实就是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对于施洄来说,或许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态,他一面坚信施洄对他与众不同,甚至是比任何人都更愿意信任他的。
一面又觉得,施洄对他的信任还远远不够,至少他认为,还远远不够。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心态来源何处,只知道,这样的心态已经将他折磨得头痛了。
就算他对施洄那种所谓的“了解”和信任都是他毫无凭据、一厢情愿的想象罢。
但他绝对可以十分固执地相信,他对施洄来说,也一定是不同的吧。
不然,凭什么施洄愿意在他面前展露那么多面的,那么生动的自己呢?
在所有人眼中,施洄都一定能够称得上是温和、得体,就连先生都赞她不形于色,不耽于行。
只有在面对他时,会放肆一些。
他见过施洄薄情寡义、自私自负的一面,也见过她倔强脆弱、敏感易怒的一面。
他总能敏锐地察觉到施洄那永远“合乎时宜”的表面下,那些细碎的真实情绪。
或许这就是他的天赋?
可是敏锐锋利的人并不只他,怎么只有他一个人能察觉到这些?
那一定是因为施洄对待他,就是特别的。
杜君实坚信。
但是老崔撇撇嘴,恨恨地说他没出息。
那老头说,所有女人都是天生的角儿,更别说施洄这样摸爬滚打上来的人,从小便惯会演戏。
也就是他,实心眼儿,看不透。
杜君实不以为意,毕竟在老崔眼里,他也是个实心眼儿的小孩。
施洄当然可以装,杜君实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
只要她想,她可以演得面面俱到,无论谁都无法琢磨得透。
毕竟她聪明、沉稳,最懂得审时度势。
可如果她能永远不知疲惫,甚至将自己的疲惫和脆弱也当作武器。
叫他能用一袋板栗饼就能让她的眉眼弯起,让她永远无波的眼眸中盛满那样的碎光,那杜君实便愿意永远相信她,永远用这样幼稚的行为解决她的小脾气。
奇怪的逻辑,但杜君实相信。
相信施洄的防备与冷漠。
相信施洄在她的底线内对他交付了最多的信任。
相信自己永远愿意相信她。
说起来非常天真,“相信”的这套逻辑,其实在什么地方都生存不下来。
但,杜君实是幸运的,他靠着“相信”存活至今,自己也已经习惯了“相信”。
如果不相信的话,如何能从那样多看似优渥的艰难困苦中支撑自己生存下来?又如何在暗流涌动的朝局、在谎言四起的战场、一次次生死之间求得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