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楚见渊瞳孔骤缩，向来从容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痕。他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骨节泛白，声音陡然提高：

“任清来！你闹够了吗！”

这一声如惊雷炸响，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宗主平时都很温和的，没人见他气成这样。

“别吵了，别吵了！”凝滞的气氛最终被齐灼的声音打破，他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人，缓缓开口劝道：“师兄师姐，有话好好说嘛。”

任清来瞪了他一眼：“这里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齐灼虚张声势，嘀咕道，“一开始还是我告诉你们秦空渺是天外客的呢。”

“你们要处置她，还是给个折中的法子吧？把修为废掉也太浪费了。”他转向楚见渊，眨了眨异色的双瞳，“楚师兄觉得呢？”

楚见渊眸光微动，视线在任清来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你有何建议？”

齐灼的目光扫了扫对面坐着的一位医修长老，似乎精神了起来：“木樨堂不是研制过那个什么锁元蛊吗？可压制灵力暴走而不伤根基。再派几个靠谱的弟子负责监视，既能防患未然，又不至于让师姐失去一个有天赋的徒弟。”

众长老交头接耳，刚才几个持反对意见的长老眼中精光闪烁：“此蛊确实玄妙，只不过母蛊放在谁手中呢？”

“这简单，”齐灼嘿嘿一笑，“师兄师姐吵得厉害，放在他们手里肯定都不放心。不如就放在木樨堂温长老手中好了。”

莫清霜和柳闻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温枕玉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又来了”的厌烦。

好在这种事受多了，他忍住了想当场扇齐灼两巴掌的冲动。

莫名其妙又拉他出来背锅。就因为他们医修不爱参与宗门之间的争吵吗？齐灼这小子算盘珠子都快打到他脸上来了。

……算了。起码这下卖了他们符修剑修两边的人情。

当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他时，温枕玉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才缓缓开口：“行吧。”

“好。”任清来紧接着开口，像是在回应温枕玉。

她反手归剑入鞘，恢复形体的剑锋与剑鞘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向来高傲的剑峰之主。

任清来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发抖，却挺直了脊背：“但是木樨堂的人只能在我在场的时候给她换蛊。”

楚见渊深深看她一眼，也点了点头：“可行。”

任清来攥紧的拳头突然松开，方才她的指甲在掌心留下四道弯弯的血痕。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霜白的地砖上绽开点点红梅。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暴怒的情绪已尽数收敛。在众人或惊诧或探究的目光中，这个从来不肯低头的剑修缓缓屈膝，单膝点地，绣着银丝梅花的衣摆铺展如雪：“方才……是我冲动。”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请宗主……见谅。”

楚见渊眸光剧烈闪动，下意识上前半步又硬生生止住。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是淡淡道：“此事就此定下，散了吧。”

任清来起身离去，背影挺得笔直。残破的殿门外柳絮纷飞，像是漫天飞雪，她单薄的身影很快被这飞雪吞没，只有地砖上那几滴鲜红的血珠，证明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齐灼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转而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转头看向楚见渊，却发现宗主的目光仍停留在那扇残破的大门处，平静的眼眸中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