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透,李砚安就发动了车子。
汾平镇不算远,但路况一般,加上冬晨薄雾,开过去花了一个半小时。
姜畔靠在副驾驶上,看着车子停在镇医院不大的停车场里。
空气比市里冷冽许多,有点泥巴和田地的味道。
姜畔下了车,深吸一口气。
李砚安锁好车,陪她走进门诊楼。
姜畔熟门熟路走到住院部前台,询问姥姥的病房号。
值班的护士是个年轻姑娘,听她报了姥姥的名字,在电脑上点了几下,抬起头时脸上有点温和的笑意。
“哦,是孙凤梅老太太的家属啊?老太太恢复得挺好,手术很成功。精神头也好多了,就是偶尔有点迷糊,认不清人。这会儿应该在后院晒太阳呢,今天天气还行。探视时间快到了,你们得抓紧。”
“谢谢。”姜畔心里一松,道了谢,转身就往护士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李砚安跟在她身后半步,一块往里走。
后院是个不大的天井,阳光正好照进来一块。
几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坐在长椅上,旁边有护工陪着。
姜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姥姥坐在轮椅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戴着顶毛线帽,露出的白发梳理得还算整齐。
阳光照在她脸上,确实比姜畔上次见她时红润了许多。
她微微眯着眼,看着天井角落一棵光秃秃的大树,眼神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姜畔的脚步慢了下来,走到轮椅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姥姥齐平。
“姥姥。”她声音很轻。
姥姥的目光缓缓聚焦到她脸上,看了好一会儿,眼睛里渐渐有了点光亮,嘴角费力地向上抬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想抬手,但没什么力气。
“是我,姜畔。”
姜畔伸手,轻轻握住姥姥的手,很温暖。
“我来看你了。”
姥姥的手在她手心里微微动了动,像是回应。
“手术做完了,护士说你恢复得很好。”姜畔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哭,仿佛是家常絮叨的温和,“您要好好养着,听医生护士的话。等天气暖和了,会更好。”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姥姥脸上,“姥姥,等我、等我再长大一点,有能力了,我就接您出来,跟我一起住。我们不住这儿了。”
她没提之前的苦,没提周建国那个家,也没提姥姥的养老院。
姥姥听着,眼睛里的光似乎更亮了些,努力地点着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一个真心的笑容,看得姜畔眼眶微微发热。
祖孙俩就这么低声说着话,大部分时候是姜畔在说,姥姥听着,偶尔含糊地应几声。
姜畔讲了些学校里无关紧要的事,讲林子琪,讲最近看的漫画书,避开了所有沉重的话题。
阳光暖融融地照着,空气里很安静。
聊了一会儿,姥姥的目光忽然越过姜畔的肩膀,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下安静站着的李砚安身上。
她歪着头,眯起眼,似乎在辨认这个高大的陌生人是谁。
姜畔顺着姥姥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