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风渐渐缓了些。
灰蒙蒙的天幕透出些光亮来,落在起伏的海面上,砸出无数晃眼的光斑,远处的海水颜色也活泛了些。
掌舵的大叔把船速降下来,熄了火,让船随着海流慢慢漂。
发动机的突突声一停,世界骤然安静了许多。
“好啦!”大叔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嗓门洪亮,“太阳露头了,鱼也睡醒该吃食了!各位老板,竿子甩起来喽!”
船上的几个人早就跃跃欲试,闻言立刻动起来。
李砚安把一直靠在船舷边的鱼竿拿起来,又从那堆东西里翻出一小盒红虫饵料,掰开一小块,捏在指尖搓了搓。
他捏饵挂钩一气呵成,然后走到姜畔旁边,把竿子塞到她手里。
他示意她握紧竿柄。
“就这么拿着。看见那个线轮没。甩出去的时候,用拇指摁住线别让它乱跑,手腕往前这么一送!”他做了个干抛投动作,“让铅坠带着钩子飞出去,落水就行。等沉底了,就把线稍稍收紧点,竿尖搁在船舷上。要是竿尖倏地往下一点,或者线突然松了,那就是有鱼咬钩了,赶紧摇轮收线,往上提。”
他说得简洁,姜畔听得似懂非懂。
“我……我怕甩不好。”她小声说。
“不用怕。”李砚安浑不在意,“甩海里就行,又不用甩人脸上。甩歪了再收回来重甩。”
他看她还是一脸紧张,又重复说:“新手保护期,指不定运气多好呢。”
说完,他转身去弄自己的竿子了。
姜畔深吸了一口气,学着李砚安刚才的样子,用拇指摁住线轮,手臂用力往前一甩。
铅坠带着鱼线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不算优美的弧线。
位置是歪了点,但好歹是下水了。
她松了口气,学着别人的样子,把竿子架在船舷上,自己也靠着船舷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细细的竿尖。
旁边李砚安的动作就漂亮多了。
他甩竿的动作带着一种随意的熟练,铅坠稳稳落在更远些的海面上。
架好竿,自己也找了个地方靠着,掏出烟盒,点了支烟。
船上其他几个人也陆续把竿子甩了出去。
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一边盯着竿尖,一边互相打趣着刚才谁甩得最歪。
戴眼镜的青年人显得沉稳些,只是安静守着。
那两个穿冲锋衣的姑娘离得稍远,低声交谈着,目光时不时往李砚安这边飘一下。
“哎,你们说这地方能钓着石斑吗?”一个男生问。
“想什么呢,这季节,这深度,能钓点小黄鱼和黑头就不错了!”另一个男生笑着回他。
“小黄鱼也行啊,回去炖豆腐汤!”
“我看你像小黄鱼……”
轻松的笑语声在风里飘着。姜畔听着,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弯了弯。
海上的阳光晒着后背,暖融融的,驱散了不少寒意。
海鸥在不远处盘旋,发出清亮的鸣叫。
没过多久,那个戴眼镜的青年人“咦”了一声,提竿!
竿尖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鱼线绷得笔直。
他有些手忙脚乱开始收线,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很快,一条巴掌大小的鱼被提出了水面,在甲板上活蹦乱跳。
“嚯!开门红啊!”开船的大叔笑着喊了一句。
像是开了个头,紧接着,一个男生也钓上了一条小黄鱼,虽然个头不大,但也惹得同伴一阵欢呼。连离得最远的一个姑娘,也惊喜地叫起来,钓上了一条圆滚滚的小黑头鱼。
小小的甲板上顿时热闹起来。
李砚安那边更是没闲着。
他那边的竿尖时不时就往下一点,提竿收线,一条接一条,大小不一的鱼儿被他拎上来,丢进旁边的小水桶里。他钓得最多,个头也明显比其他人的大些。水桶里扑腾的声音越来越响。
只有姜畔面前的竿尖,纹丝不动。